他貼得更近些:“衢州的龍舟沒有多大看頭,老爺子沒有多少興致。倒是可以讓福伯備些包粽子的糯米和菰葉,再配些雄黃酒,陪老爺子喝一回。再準備些艾葉和菖蒲,插於門楣,懸於堂中,提神通竅,驅瘴防病。”

她不看他。

隻是他同她商量,她便點頭稱好。

他眼中笑意更濃,她不看他,他又繼續道:“蒼月的習俗,端午要配香囊。香囊裏放朱砂,雄黃,香藥,可以辟邪驅瘟。”

香囊?

——劍穗子卻做的醜了些,要不再做香囊吧。

——蒼月的習俗,端午要配香囊。

她眼中微滯,一時忘了困窘,才抬眸看他。

本就貼得很近,這般抬眸,她的唇畔就恰好擦上了有人的臉頰,於是連忙避了過去,卻更覺唇瓣的火辣滾燙。

臉上的緋紅,就燒到了耳根子處。

整個人幹脆緊緊貼上門框,留出和他之間的一段距離,掩耳盜鈴。

段旻軒就笑:“馬上端午了,讓你給老爺子做個端午佩戴的香囊,孫女做的香囊,他肯定喜歡。”

爺爺?

孟雲卿微怔。

她是有聽過蒼月端午送香囊給親人的習俗,是辟邪驅瘟的,原來段旻軒是讓她給爺爺做個端午佩戴的香囊。

“好。”她咬了咬唇,心中暗自腹誹,早知道便不用先前那般窘迫了。

這香囊,真的要送給他?

孟雲卿閉眼,果真是四月天了,陽光有些刺眼,她伸手撩了撩窗邊的紗簾,奈何翻過身去——香囊上繡得可是牡丹呢!

好端端的,誰端午節送牡丹香囊的?!

***

到了下午,段旻軒果真還醉著,沒有爬起來。

老爺子司空見慣,也不意外,正好說要領孟雲卿去後院逛逛茶山。

孟雲卿倒是樂意。

四月裏,山間路滑,她攙著老爺子,一路都行得很慢。

沈通和音歌,娉婷都遠遠跟著,也不擾了他們祖孫興致。

加上茶山裏又空氣清新,漫步其中,更覺得到了世外桃源一翻。

這般閑散著漫步,最適合聊天,老爺子才不時問了他們在珙縣的日子。

老爺子當是想念爹爹的,孟雲卿就挑了些開心的說,譬如爹爹小時候帶她放紙鳶,教她讀書寫字等等,聽得老爺子一直眸間含著笑意。

等她說話的空閑,若是有合適的,老爺子也會見縫插針撿著爹爹小時候的事情說,聽得孟雲卿聚精會神。

老爺子口中的諸多,有些像爹爹,有些又不像爹爹。

其實加上前一世過去的二十餘年,她對爹爹的好些印象其實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反倒是老爺子口中那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刻進了心裏。

……

走了個半時辰,微微飄起了小雨,正好在茶山上的亭裏避雨,等雨小些了再走。

春雨不寒,隻是沾衣欲濕,尤其是四月天裏,潤物無聲。

亭子裏,老爺子又問了燕韓國中的事情來,定安侯府,以及段旻軒在燕韓京中等等,老爺子當是極關心段旻軒這個外孫的。

末了,又問:“他可有欺負你?”

欺負?孟雲卿愣住,木訥搖頭。

說欺負,其實也說不上。

歸根結底,他待她其實很好。

老爺子就道:“如是他欺負你,你就來跟爺爺講,爺爺收拾他。”

孟雲卿哭笑不得,唯有應好。

老爺子又感歎:“旻軒的爹娘走得早,他自幼都是我拉扯大的,他的品行為人我是最清楚的,牢靠……”

孟雲卿便笑。

老爺子也似是就在人後誇誇某人而已,當著麵,爺孫兩人總是不對付居多的。

段旻軒也是一個樣。

倒比她更像老爺子的親孫子。

趁著這一場雨的功夫,老爺子說起不少某人小時候的事情來,半是專門揭短來的,半是透著對這個外孫的喜愛。

等到雨停,段旻軒的老底也揭的差不多了。

孟雲卿才挽著老爺子往回走,也不需多撐傘。

一場雨後,山地裏更滑了些,一行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