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1 / 2)

像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然後垂下眼皮,在安捷嘴唇上輕輕地一碰,一觸即分。然後他攏住安捷的肩胛,欺過身去,托起對方的後腦,再次吻了上去,安捷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推拒,一隻手撐在身後,一隻手攬過莫匆的脖子。

對於他的吻技,嘴上不說,其實莫匆一直有點耿耿於懷,腦子裏總是不自覺地去想象安捷親吻別人的鏡頭,練到這種程度,得多少實戰經驗?他心裏酸得不行。

想到他曾經流連於許多人間,逢場作戲,傷人傷己。想到他曾經對許許多多的人都溫柔過,卻沒有片刻的停留,因為這個人所有的記憶、心血、乃至靈魂都在很早以前就交給了另外一個人,莫匆就覺得心裏像是堵了什麼一樣。

他知道自己無理取鬧,可是安捷給他的不安全感畢竟太大,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過是相愛的人彼此不明心意,可是如果隔得不隻是距離,還要加上時間呢?

包括醉蛇在內,所有曾經認識安飲狐的人,都不明白這樣一個男人,為什麼會為那麼個脆弱潔白的女孩傾盡半生,因為她美好,有他不熟悉的純淨?因為她是他的初戀,是讓他情竇初開的那個人?

是她的幸運,抑或是他的不幸?

畢竟已經是過去了那麼多年的事情了,或許連安捷自己都已經說不出來自己對木蓮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也許隻是因為年輕,也許隻是因為貪戀那一點朋友和兄弟們所不能給他的溫暖。

然而木蓮死了。

莫匆明白,活人是永遠也不可能鬥得過死人的,那個人已經不在塵世,不食人間煙火,於是她的一切都像是供奉在神龕裏的石像,遙遠……而在記憶的基礎上加上了不可磨滅的神聖。

但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隻有活著,才有資格幸福,有資格愛。

從大沙漠裏已經回來很久很久了,莫匆這個原本往流氓路上發展的孩子突然浪子回頭,當上了光榮的人民警察,安捷則繼續安安心心地當他的「平凡」小翻譯,語言這東西大概是要天分的,安捷大概就屬於天分特別好的。莫匆市場抱怨,自己這個風裏來雨裏去,加班加點起來沒日沒夜地高危行業,工資還居然不如安捷在家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敲鍵盤來得多。

安捷的幽閉恐懼症沒有全好,恐怕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是莫匆想,自己會用生命的全部力量來保護他,讓他不再懼怕什麼——盡管這混蛋男人可能並不需要保護和照顧……

生活……在經曆了所有非人的經曆以後,他們有資格,也應該去過過正常的生活了。

而愛,是真正讓我們長大成人的東西。那些暗夜裏的凶殺,鳶尾的圖騰和大沙漠的怪物,就像是一場刻骨銘心的大夢,洗禮了莫匆的整個青年時期。

聽一首歌,或者坐在那裏,看著窗外季節的變換,身邊有他進進出出,或者劈裏啪啦地敲鍵盤,或者被編輯狂催時候一邊敲字一邊罵罵咧咧,忽然就覺得先前都是虛幻的,都……那麼不真實。

一起柴米油鹽醬醋茶,偶爾也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掐架。安捷這個在別人眼裏又裝逼又飄忽的老男人,終於真實了起來,真實到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靠著那體溫略低的身體,就會覺得特別的幸福,整顆心都是滿的。

所謂起個大早趕個晚集,一個小時以後某人被莫匆從浴室裏扶出來就深切地體會到了。莫匆笑得像個偷了雞的狐狸。

安捷眼睛都懶得睜開,縮在暖烘烘的被子裏不想動了。莫匆看得口水直流,心說這家夥要是平時也這麼乖就好了,給他把被角壓好,把空調往上調了一度,親了他一口:「再睡會,我去給你接醉蛇和十五那兩個瘟神。」

安捷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莫匆在旁邊磨蹭了一會,半天沒走,安捷睜開眼睛,見他正坐在一邊,低著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那眼神看得他有些無措,於是伸腳踹踹他:「不是接人麼,怎麼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