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與黑子、二愣從小為結義兄弟,合作共事三年來,黑子和二愣對鄭興的稱呼自然也不會改口,一向是直呼其名。今日黑子突然十分鄭重地冒出一句稱其為鄭東家,鄭興頓覺非同尋常,很不舒服,便陡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用奇怪的目光望去黑子一眼,說道:“謔,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怎麼,連你也稱我鄭東家了?有什麼事相商,直說就是了。”
“可不呢,從今日起,我倆都要改口稱你鄭東家了!”黑子的臉已喝得黑裏透紅,在悠悠地放著光,像一頭碩大的茄子瓷瓷實實地擱在他的頸項之上。他咽下嘴裏嚼著的一口菜,朝鄭興鄭重地說道,“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長。我們的生意做到如今這麼大,雖說賺了不少銀子,可總不能這樣群龍無首地遷就下去了,我們中間也得有個大總管大老板什麼的執起事來。我倆已經商量好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生意攤子的大總管,我和二愣輔佐你幹。”
“都說些什麼話呀!你倆今日這是怎麼了,我得罪你們啦?”鄭興聞聽一怔,看了看黑子,又看了看二愣,不情願地說道,“什麼群龍無首大總管不大總管的,你別瞎鼓搗!我們這不三年都幹下來了嘛,而且幹得很好,誰跟誰之間從來都沒紅過一次臉,不也賺到了不少銀子?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少了誰都不成,我可說什麼也不答應!”
二愣把話接過去,看著鄭興很武斷地說道:“去你的吧,這事可由不得你,我和黑子已商量好了,你是名秀才、大孝子,已成當地有名望的人物了,感召力大,這個舵非你掌起來不可!”
見黑子、二愣硬要把擔子往自己身上壓,鄭興態度很是堅決,立刻搖頭道:“不不不,別的事我聽你倆的,這事可說什麼也不答應!”
鄭興這麼謙讓不受,黑子、二愣哪肯鬆口,仍然堅持把大總管大老板的頭銜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栽,鄭興還是推辭不受,事情也就一時說不成了一句話。接下來,鄭興卻把話題一轉,他將中秋節給場子裏的夥計和鄉親們發放福利、增加了銀子的事提了出來跟黑子二愣商量。黑子先望二愣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向鄭興,態度明朗地說道:“你別跟我倆商量,從今以後,大事小情都你說了算,該做什麼主的你就做。”嘿嘿一笑,半開玩笑道,“不過,我倆還是股東啊,三一三十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什麼時候都少不了。這是我倆特意要跟你說的第一件事。其二是,咱這攤子不能這樣沒名沒姓地搞下去了,也到該響響亮亮起個名字的時候了吧?甚事都得有個名頭,名正言順,我黑子大粗人一個,還給我兒子土裏土氣地起了個名字叫黑圪旦哩,都三年了,我們這麼大的生意攤子,連個名頭都沒有,這怎麼行?”
“是該響響亮亮有個名頭的時候了!”二愣聽黑子說起為生意攤子正名,興致一下就上來,提高聲音立刻附和道,“黑子說得對,鄭秀才滿腹經綸,怎麼不給咱們的生意攤子正兒八經起個名字,寫個牌子掛在大門外,看上去多來勁!”
鄭興深深看著黑子與二愣,卻未立刻表態,他抱起酒壇,從從容容地給黑子、二愣的杯中倒滿,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放下壇子緩聲說道:“跟二位兄弟看法一樣,這事我也多次想過了。趁著今天大家聚在一起,跟二位兄弟商量一下,我想把我們的生意經營規模再擴大一下,打算明年再置買五十坰土地,再增建一處場子,人員增至百十來號人,響響亮亮起個名字。不知二位兄弟看法怎樣?”
“好主意!我倆真沒想到擴大經營規模這一層!”黑子、二愣聞聽,眼睛俱是一亮,二愣將腰身挺了挺,率先大聲叫著說。
“他娘的,單憑鄭大東家的這條主意,也得罰你一杯了!來,喝酒喝酒!”黑子的激情也立時上來,他沒去罰鄭興喝酒,而是自己首先舉起杯來張羅著要共飲,二愣看著當下就不依,吵叫起來堅持要罰鄭興酒,黑子好一氣跟二愣爭辯著鼓搗,最終卻是三人都舉起杯來碰了一飲而盡。黑子又抱起酒壇將杯中倒滿,放下壇子,然後看著鄭興問道:“鄭秀才打算起怎樣一個名字?”
鄭興不慌不忙吃了口菜,看著二人接言道:“名字我已想好了,不知妥不妥當?”
“打算叫什麼?”黑子二愣目光緊緊盯著鄭興問道。
“‘河東大地牲畜販運集散場’,你倆玩味一下,也不知貼不貼切。”鄭興看著他二人試著說出,顯然在征詢黑子、二愣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