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驚了一下,突然問道:“哎,我問你倆,我昏睡了三天三夜,差點進了鬼門關,黑子跟二愣這兩個鬼東西來過沒有?”
紫娟淡然一笑,道:“興哥又說傻話了,你又不在真空裏活著,黑子和二愣跟興哥是拜把子兄弟,相處要好,興哥出了這麼稀奇危險的大事,躺在床上三天三夜都昏睡不醒,他倆又不是聾子,怎麼會不知道?知道了,又怎麼會不來看望興哥的?實話告訴你吧,在興哥昏睡的三天三夜裏,不僅僅是黑子和二愣來看望過興哥,就連村裏男女老少有不少人都來看望過興哥,興哥割股為羹救母的事,已在村裏都傳得沸沸揚揚了!”
鄭興聞言大震,睜大眼睛很遺憾地說道:“怎麼搞的,為治好娘的病,我不經意間做了這麼一件普普通通自己該做的事情,怎麼會弄得滿城風雨?”說著,便挪動身體要下地去,紫娟、紫薇連忙擋住,紫娟就問:“興哥傷還沒好,要做什麼去?”
“既是全村人都知道了這事,就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了。我已三天三夜沒見到母親大人了,我要過去見見她老人家,看她的病情現在怎麼樣!”鄭興被紫娟攔在床上下不了地,卻依然這樣執拗地說著。紫娟就說:“剜去那麼一大片股肉,才三天時間,怎麼可以隨便下地走動?聽我的,好好在床上待著!”
鄭興臉上的一片激情暗淡下來,蔫蔫地看著有些橫勁的紫娟。紫薇床前站著就說:“我剛從娘那邊過來一陣,娘的精神狀態很好,能吃能喝的,飯量也增大了,興哥不必擔心。昨夜華大夫來換過藥後說,不讓興哥亂動,七天之內不許下地走動,好好養你的傷就是了。華大夫過去見娘服下藥羹後病情大有好轉,說娘已大病初愈,也不許下炕到外麵去,怕受到風寒舊病複發,因此,我與紫娟隻好兩麵一起照應著,讓娘和興哥兩邊都放心。”
聽紫薇這麼說,鄭興很受感動,一時竟熱淚盈眶,他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紫薇,又看了看紫娟,把臉別在一邊,喟歎道:“我這做兒子的真不夠格,虧欠娘的太多了,同時也虧欠了你倆不少,這讓我心中很難過。”紫娟搶過話頭,安慰道:“興哥是出了名的大孝子,連義軍首領李世民都下帖子請去讓興哥進言。這次割股救母治好娘的病,興哥昏睡時,村裏人來了不少,誰不嘖嘖稱讚興哥的孝行?至於對我跟紫薇姐姐,根本談不上什麼“虧欠”二字,興哥怎麼能說這種沒來由的話?”
鄭興搖了搖頭,臉上表情十分痛苦,沉聲道:“不,我確實是虧欠了娘,也虧欠了你倆不少。我被征到兵站背運糧草的幾個月裏,在娘身上未盡到一點做兒子的孝心,是紫娟妹妹在家替我侍候多病的母親,付出了許多心血,為我這個不孝子盡了一份孝心,我已經很感激了。現在雖從兵站回來了,卻又為這事讓你倆跟著我受累,讓你倆三天三夜都守著侍候我。”說著,喉嚨裏突然一陣發癢,沒想到竟吐出一口血來。
“興哥你……你怎麼了?”紫娟、紫薇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拿起身邊的一塊手帕為他揩去嘴角的血痕。紫娟大急道:“興哥感冒這麼嚴重,想必是那晚在廚間割股脫去衣服不小心給夜風吹的。真是雪上加霜,屋漏偏逢連陰雨,紫娟現在就去給興哥請大夫來,開服發散風寒的藥服吧。”紫薇也急道:“吐血可是了不得,防微杜漸,快請大夫來瞧瞧吧,別由此生出大病來!”說著,就要動身出去。
“你倆別這樣小題大做地瞎張羅!”鄭興晃悠著身體,立刻擺手製止道,“受了風寒,喉嚨裏幹燥得難受吐口血,這算什麼病,挺挺就過去了。”凝神沉默了一會兒,喟歎道,“唉,人這一生,陰差陽錯的,想不到我們三人會聚在一起,在我動不了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竟然還是你們兩個,一個是從小青梅竹馬失而複得的愛戀之人,一個是我從深山老林裏意外撿回的這麼一個小才女!”
如此有感而發的幾句話,似乎有些隨心所欲,卻很沉重,不料無意間竟深深觸動了紫娟的心靈,禁不住淚水嘩嘩下來。“你怎麼了紫娟?”鄭興一眼看見驚問道。紫娟拭淚說:“以後不許興哥再說這種話,讓人心裏好難受的,興哥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又把我這個無家可歸、走投無路的苦命人接到家中,一家人對我又那麼好,紫娟今生今世報答不完,下輩子也要接著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