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村裏轉悠著一連請教了三位年長者,問咱這地方哪兒能弄到鹿肉?無不搖頭,都說此地弄不到鹿肉,隻有疆地才有,果真像華大夫說的那樣。鄭興有些灰心喪氣,心中卻又著急母親,便很快回來。剛至當院,就見紫娟抱著未洗完的一大包衣服往出走,二人相視著都停下了腳步。鄭興便問:“紫娟,日頭這麼毒,怎麼這時候去洗衣?”紫娟莞爾一笑,道:“怕什麼日頭毒的,興哥怎麼不知,剛才人家洗了一半衣服就被興哥打發來喜叫回來?娘現在已沉沉睡去,紫娟一時倒可放心地接著到河邊洗衣了。”把話拐了彎,一怔問道,“興哥村裏走了一回,打聽得鮮鹿肉此地能不能弄到?”
鄭興歎口氣說:“問了幾位老人,都說此地弄不到鮮鹿肉,隻有疆地才有。人說孝感動天,我還真不相信為治好娘的病弄不到鮮鹿肉呢!不管怎樣,先把前頭調五髒的那藥買回服下再說。”猶豫了一下,看著紫娟抱著的衣服,麵帶笑容說,“紫娟真能吃苦,一天從早到晚不肯閑著,日後定能找個稱心如意的好郎君!”
紫娟聞言一乜斜眼兒,就將目光落在鄭興穿著的衣衫上,高興道:“興哥別誇人家了,快把自己身上的這件衣衫脫下來吧。你看看上麵沾了多少的麻花點子,早有了氣味,該換洗一下了,把那邊繩上晾幹的那件換上。”說著,又是莞爾一笑,鄭興也跟著笑了起來,但他口中卻堅持不換,說母親病急,哪裏顧得上什麼麻花點子有氣味沒氣味的。紫娟就說:“娘病急也不能不顧著羞恥,興哥是大名人,穿著麻花點子的衣服豈不讓人笑話?”鄭興說:“我算什麼大名人,我不怕別人笑話!”
然而哪裏由得了他?紫娟已一麵說一麵放下抱著的衣服,過去將繩上晾幹的那件衣袍取來遞在了鄭興手中,鄭興有些無奈,隻好當即換了紫娟取來硬塞在手中的那件。紫娟眼睛上下打量著換了衣衫站在麵前的鄭興,興奮不已,撲閃著一對如秋水般明澈的大眼睛,脈脈含情地說:“這件就是興哥被義軍下帖子請去諫言的那件衣袍。呀,興哥換上這件果然人很顯精神,更瀟灑了!”鄭興見紫娟擠弄眉眼嚷嚷著,一本正經地回應道:“別總揀好的奉承我,這種時候,我可沒閑情跟你調侃這些,你快走吧!”
“我又不是賣‘奉承’的,興哥穿著這件衣衫漂亮就是漂亮嘛,誰奉承你?”紫娟說過這句,又深望鄭興一眼,才抱起衣服欣然走出院門,往孝河灣接著洗衣去了。
鄭興被紫娟的調皮勁逗得有些想笑,他癡癡地望著紫娟走出大門,才手中拿著華大夫開具的藥方轉身回來,卻突然發現紫薇在門口站著,眼珠死死地看著他,幾乎要蹦出來了。鄭興不由一怔,二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客氣地道:“辛苦一下吧,紫薇,剛才村裏走了一遭,去問年長者咱這地方哪裏能弄到鹿肉。看來是不好弄到,隻有先將前一個療程服下再說。我守著娘走不開,你快去把黑子找來,讓他替我進城為娘買藥去,娘要及時服用,別誤了大事。”誰知紫薇卻滿臉怒氣,瞪著鄭興冷冷地說:“你還能看見我紫薇是個人?”說著,眼中已有淚花在閃動,把頭偏在了一邊。
鄭興有些莫名其妙,如同丈二金剛一時摸不著了頭腦,他用手指在紫薇鼻梁上輕輕一刮,逗了一下,麵帶笑容道:“紫薇妹妹,你怎麼啦?這個時候我可沒招你惹你,心裏有何不快之事?”紫薇心頭陡地湧起一陣酸楚,眼淚便撲簌簌下來,委屈地嗔怪道:“怎麼了?俺剛住過去王媽家幾日,興哥心裏倒沒有俺了,跟紫娟又說又笑那麼親熱,還眉來眼去的,對俺卻冷冷淡淡,不理不睬……”
“此話從何說起?這不是冤枉好人嗎?”鄭興立刻打斷紫薇,驚訝道。
“俺可沒冤枉你!俺問你,這兩天俺幫王媽幹了不少活,忙得過不來,既然你心中有俺,為何不過來看俺一眼?要不是娘病情惡化過來喊俺,你還不想見到俺哩!俺再問你,家裏髒下衣服,為何隻要紫娟一個人去洗,卻不叫俺去?俺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打心裏喜歡上了紫娟,心裏早沒有了俺。剛才你兩人在院裏眉來眼去的大半天,紫薇又不是瞎子!”
鄭興聞聽,仰臉大笑起來,目光溫和地望著紫薇道:“原來是這樣,我可沒在意什麼,這兩天娘病成這樣,我哪有工夫過去看你。至於家裏的髒衣服拿去洗,那是紫娟自己要去的,我可沒有讓誰去不讓誰去的!紫薇妹妹,你不要瞎想,我永遠愛你,我的心是屬於你的!好了吧,咱不說這些了,娘還等著要服藥,你先去找黑子,讓黑子很快拿藥方進城買藥去。”紫薇一把從鄭興手中拿過藥方,兩眼瞪著鄭興道:“為何非要讓黑子去,難道紫薇就這樣沒用,連服藥也出去抓不回來?”說著,頭也不回折身悻悻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