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被問得一下怔在那裏,低頭沉思了半會兒,望著遠方道:“那也許是一種緣分,隻可惜這種緣分沒有陪伴我們走到底。”頓了頓,又將目光望向遠方,深情地道,“其實人這一生,有很多緣分,有時是撲朔迷離的,讓人琢磨不透,甚至讓人根本就覺察不到,難以把握。”沉默片刻,對紫娟說,“紫娟,我想你我能碰在一起,也是一種緣分,你說是不是?”紫娟沉吟道:“怎麼不是,人這一生,誰都會碰到很多機緣,得到某種緣分。但有的緣分讓人感到欣慰、感到幸福,而有的緣分帶給人的卻是無盡的思念和痛苦……”說時,眼中竟有淚花在打轉。
黑子聽出紫娟話中有話,同情地道:“紫娟你別傷心,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要相信,鄭興他是真心對你好,也是喜歡你、愛你的!”紫娟目光中露出憂鬱之色,凝視著地麵道:“興哥救了我的性命,我始終有一顆感恩的心,可我現在才弄明白,這人世間的事,一個人要感恩於別人有時也很難,甚至讓人覺得很痛苦。不過,我現在把一切都看開了,我一點也不怪罪興哥,興哥對我的恩情我會永遠記在心裏。”
紫娟的一番話,讓黑子不禁又想到了婷婷身上,他沉默半晌道:“人在世間是應該有一顆感恩的心,可為了從大牢中救一個人,另一個人卻死了,再感恩她也生還不了!”紫娟已看出黑子又在為婷婷傷感,便把話題輕輕一轉道:“黑子哥,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這事了。婷姐死去我心裏也很難受,今日來到這裏咱倆遇在一起也不容易,你我二人何不為婷姐的死跪在碑前悼念一回?”
黑子傷感道:“你說得對,婷婷一人躺在這裏很孤獨,機會難得,是該跪在碑前多陪伴她一會兒的。”說著,二人不約而同地從地上起來走上前去,齊齊地跪在了婷婷的碑座前,低頭默然沉痛悼念起來。
山野一片寂靜,明媚的陽光當頭照著,在他倆的身後,一河孝河水在嘩嘩地奔流,有一對鳥雀鳴囀著從空中飛來,在他倆頭頂翻飛半晌然後落在了旁邊的楊柳枝頭,用一對晶亮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這對青年男女,黑子與紫娟對此卻毫無覺察,他倆已心無旁騖地沉浸在了對婷婷的沉痛悼念之中。
正在此時,河灣那頭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人是來喜。來喜一麵走一麵將目光望向這邊。在他的目及處,他清楚地看到,那邊孝河灣長滿鬆柏的向陽坡上為婷婷豎起的烈女碑前,齊齊地跪著兩個人。來喜感到很奇怪,漸漸地,他從遠處過來了,越走越近,直至突然出現在了他倆身後。
“謔,原來是你二人在此!紫娟,你可回來了,失蹤這些天,你讓大家找得好苦啊,你怎麼會在這裏跟黑子跪著?”來喜站在那裏一眼瞧見黑子和紫娟低頭在婷婷碑前默然跪著,立刻驚叫起來。
跪在那裏的黑子和紫娟猛不防受到一驚,突然回頭看時,卻是來喜。慌忙從地上起來,兩人一時很尷尬,紫娟把臉一下紅到了耳根,支吾著分辯道:“我從外麵回來路經此地,正好碰上黑子哥在婷姐碑前悲傷,提到婷姐之死,我倆心裏都難過,就……就跪在了這裏……”來喜哈哈一笑,開玩笑道:“看著有一男一女兩人跪在那兒,我隻當是哪兩個在拜天地哩,哈哈哈!”紫娟登時慌了手腳,紅著臉說:“你別胡說人家,婷姐死去讓人心裏難過,我倆是在悼念婷姐,竟然胡說這種沒來由的話?”
黑子聞聽倒很不在乎,兩眼瞪向來喜罵道:“別放你的驢屁!紫娟失蹤多日好不容易今日回來,你倒說這種沒德行的話?再說,紫娟是鄭興所愛,我黑子豈敢有非分之想!”說著將目光落在來喜屁股後麵吊著的一個小布袋上,淺淺一笑問道,“怎麼,來喜,屁股後麵總吊著一個小布袋,你來這裏做甚?”來喜嚴肅了麵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屁股後吊著的那個小布袋,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默在那裏。黑子咧嘴一笑,“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又來孝河灣找你媳婦三妮子了,找個屁,死了心吧來喜!人家哪會跟著你沒吃沒喝忍饑挨餓過窮日子,一定是回人家南方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