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虛甚?我又不是不懂書法。”鄭興一麵觀賞一麵道。接著便問起她自幼習過什麼書體,習仿誰的,紫娟均對答如流,說自幼父親就讓她練隸書,沒練一年隸書接著就開始臨王羲之的帖,隻練了兩年。鄭興說,那你的行書怎麼寫得那麼漂亮?紫娟就說,寫出了一些功夫,父親後來就讓她去臨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練了幾天,練不成就不練了。就笑了問鄭興說,興哥自幼練過什麼書體?鄭興說他從未練過名人的書體,寫到今天,都是自己在琢磨著胡寫。紫娟說不信,一定也是練的王羲之的體,要不怎麼會那麼漂亮!二人相互佩服、相互讚賞地有說有笑過一陣,沉靜下來,紫娟就又問道:“興哥,紫娟剛才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興哥為何要寫‘孝行天下’四字?”
這一問,讓鄭興不禁神情凝重起來,他沉思半晌緩聲說道:“紫娟妹妹,為兄雖然隻走過二十個春秋,不算長,可你知道我活得有多艱難啊!你無論如何都體會不到我的心情有多麼沉重,為了救我一條性命,鄉親們費盡了心血,不惜捐銀捐糧,有的窮苦人家甚至把保命的糧食都拿出來了!尤其讓我深感痛心的是,為救我一命,竟然有人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以至落得家破人亡,我能忘記嗎?我這條命是保住了,而別人都付出了極沉重的代價!你想想,我心裏有多難受、多痛苦,我的心每時每刻都在滴血啊!被人誣陷通匪搶劫軍糧下在大牢,險些丟了性命。經曆了這麼一場磨難,我現在才徹底弄明白了,人世間什麼是‘情’,什麼是‘義’,而‘情義’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所以,我現在心裏別的什麼也不想,隻想去賺許多白花花的銀子,報答父老鄉親!”說到這裏,停下話陷入一陣遐思之中。
紫娟完全被鄭興發自肺腑的一番真情所打動,卻還是問道:“興哥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可聽興哥說了半天,紫娟還是徹底弄不明白興哥為什麼要寫‘孝行天下’四字?”
此時的鄭興依然醉意濃濃,輕輕一笑道:“你怎麼總問這幾個字?其實是我信手寫出來的,也許連我自己也弄不大明白為什麼要寫這四個字。人常說,意在筆先,筆隨心走,這話不假。以我的親身經曆和領受到的恩德,深感人生於世,最首要的就是要有孝心,有一顆感恩的心。推己及人,廣而言之,假如全天下小至一個人、一個家庭;大至一個州縣、一個國家,人人都從孝道做起,人人都有孝心,都能像孔聖人所言,做到大孝至愛。我想一定會構建一個和諧美好的理想社會,九州大地一定會充滿溫暖,老百姓何愁得不到幸福安康!”
一聽這話,紫娟有些神往了,她用欽佩的目光望著鄭興道:“興哥真是好樣的,看來這幾個字還真貴不可言,日後興哥真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千萬別忘了紫娟妹妹!”鄭興立刻會意,道:“都說哪裏話了,紫娟妹妹是我的大恩人,跟我同生死共患難,也算是風雨同舟挺過了一道難關,興哥怎麼會忘記你呢?”
紫娟臉上大放異彩,充滿希望地高興道:“這麼說,紫娟倒成興哥的大恩人了,但願如此,紫娟就盼望這一天能早日到來!”頓了頓,見鄭興臉上依然酒勁未散,就說,“興哥喝了那麼多酒,熱身子出來,這裏很涼,我們過那頭堂屋去,紫娟給興哥沏杯濃茶解解酒!”鄭興臉上高興著,卻沒做聲,又觀看了一陣擺在桌上的那些字,二人才從書房出來到正堂屋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鄭興雖在家養傷,但每日卻不忘來到書房裏走走,翻翻書卷,然後對著書架上自己寫出擺放在那裏的“孝行天下”四字獨自看得出神,有時甚至獨自坐著凝神自語:何家那三萬兩銀子由我去還,一兩也不會少,也該報答鄉親父老,報答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