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公堂內,杜日虛以勝利者的姿態坐在太師椅上,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盡管如此,他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重,怎麼也輕鬆不起來。雖調來大批軍隊將鬧事的民夫鎮壓了下去,但下一步如何兌現今日補發一個月軍餉下去的承諾,他心中根本沒底,愁得不得了。
門“吱”的一聲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守衛大門的兵丁,站在那裏畢恭畢敬地稟報道:“稟報杜總督,外麵有一個老頭,自稱與總督大人是故交,說什麼也要進見杜總督,小的們不讓進,他居然敢跟小的們耍急。”杜日虛心中咯噔一下,慢聲問道:“怎樣一個老頭?”
“回杜總督話,小的們問了,他說是永安縣永安堡人,名叫魏忠。”杜日虛聞聽有些竊喜,往直坐了坐腰身,不動聲色地說道:“是本督的一位故交,立馬放此人進來!”那兵丁口中應了聲“是”,一躬身掉頭去了。
魏老先生被客氣地放了行,走進兵站總部,終於在公堂內見到了杜日虛。故人相見,倒還真是人不親土親:“呀,杜大人高升了,真是貴人難得一見!”魏老先生一腳踏進門就高聲說。
“是魏老先生,呀,真是稀客,我杜日虛早就念想您了!快坐下,快坐下!”杜日虛滿臉喜色迎了上去,“快給魏老先生把好茶沏上!”兩個文辦便急急地去沏了茶端來,放在魏老先生麵前。
一陣客套過後,杜日虛有意支走麻三及兩個文辦,轉著眼珠子斟酌了好一陣子,客氣地問道:“魏老先生大駕光臨,是為大孝子鄭興犯下的事來吧?”魏老先生略一躊躇,望向杜日虛說道:“怎麼不是呢,要不我老魏忠怎麼能求到杜大人你名下來呢!唉,誰也想不到,出來背運糧草支前,為國效力,竟生出這種事來,讓多少人都跟著揪心。杜大人,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鄭興到底還能否保住性命?”
杜日虛聽得露出一臉凝重之色,沉思片刻,滴水不漏地說道:“此人通匪搶劫軍糧犯的是殺頭之罪,朝廷核準死刑的文告已下達,要保得一條性命,實在是難上加難。”魏老先生聞聽先是一驚,然後便進一步裝出一副求情的樣子,懇求杜日虛道:“杜大人,念及舊情,我相信杜大人會鼎力相助,救他一命的!當然我也知道,要去救他一命也不是易事,所以我拉來了三萬兩銀子,給杜大人拿著各處去打點。”
杜日虛一聽頓時大喜過望,卻露出一副既同情憐憫,又難為情的樣子,沉思良久說道:“魏老先生是多年的故交,實在要用老麵子來壓我,我也沒辦法,隻要能救得一條性命,隻好去冒天下之大不韙,把事情往後拖一拖。”魏老先生聽話聽音,趁勢說道:“我才不管你冒什麼不冒什麼呢,這三萬兩銀子就交給你了。”
杜日虛聽得發出一陣開懷大笑,望著魏老先生說道:“朝廷核準死刑的文告都下來了,這三萬兩銀子我杜日虛是打死也不敢花的。不過,老故人實在要拿三萬兩銀子來贖命,如此這般逼我,我杜日虛能不給老故人這份麵子?這樣吧,如今國難當頭,給兵站拉來三萬兩銀子倒也不算錯,那隻能記在老故人為國分憂捐助銀子的賬上嘍!”
魏老先生沉住氣,哈哈笑著道:“我老魏忠可不管你往什麼賬上記不記的,反正我是要你往出放人的!”
……
兵站總部前一條巷道外,黑子正一臉焦躁,心神不安地走來走去,他不時抬眼望向森嚴壁壘的兵站總部裏麵。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怎麼魏叔還不見出來,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可思來想去,魏叔與杜日虛是故人,此行又是提著豬頭來找廟門,怎麼會出事呢!或者說,難道是鄭興沒得救的希望了還是怎麼著?黑子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心中像油煎一樣難受,癡癡地望著裏麵又待了半個時辰,還是不見魏老先生的動靜,那兵站總部大門之外,除了筆直站著的兩個守衛兵丁外,什麼情況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