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過一陣,看著麵前的杜日虛,麻三憂心忡忡地說道:“目下情勢危急,李淵父子太原起事後,不斷擴充人馬大舉南下,攻城略地,我們兵站的駐軍卻少得可憐,這區區三千人馬哪裏守得住?劉武周早就答應再調兩千兵馬來加強駐防實力,可至今都遲遲不見調來。”
杜日虛深深歎出一口氣,起身在地上來回踱起步來,邊踱步邊沒好氣地說道:“調不來兵馬倒也好,省得發不出軍餉讓我們吃難。人心不古啊,劉武周真不是個東西,他隻要兄弟們為他在前方賣命,哪裏管咱們的死活,即使再調兩千駐防軍隊來,也絕不會給你隨軍調撥來一星半點的軍糧軍餉,還不是白白給我們加重負擔造罪?眼下僅有三千兵馬的軍餉都發不下去,軍心動蕩不安,逃跑的士兵越來越多,愁還愁不過來呢!”
麻三聽得臉上一怔,望著杜日虛急聲道:“杜總督,可憑我們現有的這點兵力,李淵父子的十萬大軍一旦打來,我們哪裏抵抗得住?到那時,兵站可就保不住了!”杜日虛停下踱步,回望麻三一眼,皺眉道:“本官何嚐不這麼想,可就眼下情況看,又有什麼好辦法呢?處在這矮子騎大馬——上下為難的要命位置上,走一步說一步吧。先設法打點些銀子,把現有人員的軍餉發下去,把軍心穩住再說。”麻三口中輕“哦”一聲,點頭道:“杜總督言之在理,先把現下人員的軍心穩住,然後再說增調駐防兵力的事。”略一停頓,朝外麵望了一眼,“夜已這麼深了,打發去的那兩個探子怎麼還不回來?”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外麵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杜日虛很是警覺,立刻將目光望向門口,門“吱”的一聲開了,走進兩個人來。這兩個人一高一矮,矮胖高瘦,兩人在杜日虛麵前站定,那個先進來的瘦高個望著杜日虛說道:“杜大人,依吩咐,小的們在天黑後不久,已在那個死刑犯村裏每家各戶的大門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張貼了告示,怕被人發現,沒敢在村裏多待就一路回來了!”
杜日虛坐了下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陰森著臉瞪大眼睛問道:“讓你倆去時多長幾個心眼,打探村裏有無拉著銀子來救那個死刑犯的動向,打探得如何?”
那瘦高個臉上一緊,支吾道:“回大人話,小的們在村裏各處轉悠了好一陣,這裏聽聽,那裏看看,也沒打探到有什麼動向,後來見狗叫得厲害,就趕緊出村回來了。小的們一路上也多長了幾個心眼兒,留意著,結果也沒看到像是拉銀子來的車馬。倒是行至半道時,小的們身子骨累得厲害,剛坐下歇著,後麵卻趕來六七個人,拉著滿滿兩車穀草。問時,他們說是附近村莊拉著送往兵站的軍草,見那夥人累得滿頭大汗歇下,小的們上前查看了一回,見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便起身匆匆趕路回來了。”
杜日虛眼睛一瞪,厲聲罵道:“飯桶!你幾時見過夜半三更拉著軍糧軍草往兵站送的?你倆今夜都不用睡覺了,出去到兵站外麵路上繼續等待,有什麼情況及時報來!”
“是!”二人口中齊齊應著,一躬身退了下去。
看著兩個暗探退下,杜日虛與麻三有些失望地麵麵相覷,誰也不說話沉默在那兒。半晌,杜日虛突然對麻三道:“麻三,我看那個通匪搶劫軍糧叫鄭興的大孝子是該死!”麻三問此話怎講,杜日虛臉色陰沉,目光冷冷地望著遠處說道:“情勢這麼危急,一連好幾天都等不到他老家的人拉銀子來救他,萬一風雲突變,李淵父子真要領兵打來,劉武周派的援兵又遲遲不到,一旦兵站失守,留下他一條活命有什麼好處?”
麻三略一思忖,微微頷首道:“大人所言不無道理,說句內心話,我麻三這兩天心亂如麻,一看到民夫營中那些民夫起風波潮水般地向兵站總部擁來,為那個叫鄭興的大孝子鳴不平喊冤鬧事,心裏就害怕;加之軍營中士兵在不斷逃跑,不逃的也是抵觸情緒很大,真讓人覺得不是活法。”他望一眼窗外,接著道,“天不久就要亮了,我真害怕麵對明天,杜大人,別忘了,明天一準給軍營裏先補發一個月的軍餉下去,那可是杜大人您前天在軍營裏對話時,親口答應那些憤怒的士兵的!”
杜日虛聞聽瞪大眼睛,從椅上起來,在地上走了兩個來回停下步,驚異地望向麻三說道:“麻三,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李淵父子太原起事反了已有兩個月了,周邊州縣城池失守的消息不斷傳來。眼下內憂外患,情勢危急,事情已到了實在不能再拖下去的地步,要不幹脆先下手為強,把那個叫鄭興的大孝子收拾掉算啦!”麻三聽得有些發怵,想了想,望著杜日虛道:“此事還是不必操之過急為好,從眼下情況看,你就是把那個大孝子鄭興收拾掉,也救不了危局,照樣還是沒有銀子往下發軍餉,軍餉發不下去,軍心就不穩,士兵們就要逃就要鬧。依我麻三所見,不如再拖一拖,要解決燃眉之急,還是要在那個叫鄭興的大孝子身上做文章,或許會出現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