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先生聞言,直氣得兩腮的肉急劇地抽搐起來,往桌上猛地拍了一掌,騰地站起身,大聲道:“這何金貴也太放肆了!還沒怎麼著,就爬到我老魏忠的頭上來撒尿了!吳二掌櫃,你回去告訴他,明日這喜事我們魏家不辦了,我看他怎麼個搶法!”吳二掌櫃猛不防吃了一驚,見魏老先生把話說到這份上,連忙勸道:“請魏大東家息怒,魏大東家是德高望重、深明大義之人,千萬別跟我們何大東家一般見識!”何金貴仗著財大氣粗,老子天下第一,一向是橫慣了的人,對下人常常是橫眉冷眼不怎麼著。吳二掌櫃平時對他服服帖帖,卻難免有恩怨在裏頭。於是,隻見吳二掌櫃眼珠子一轉,將身體湊在魏老先生麵前,壓低聲音說,“魏大東家,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吧,我們何大東家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他官道匪道都有人,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事你就忍忍吧,別跟他較勁了。”
魏老先生聞聽一震,大怒道:“我就不信他何金貴真敢來搶親?反了他,簡直無法無天了!”吳二掌櫃見魏老先生心下不服,就又湊過去神秘兮兮地說道:“魏大東家,我可說的不是假話,我們何東家真是跟三教九流,好人賴人都往一起混的人,他天天都跟城裏幾個出了名的無賴在一起喝酒鬼混。一天醉酒後,將縣太爺小舅子的鋪子給砸了,縣太爺都拿他沒辦法,真要惹惱了他,說叫上一群打手來搶親還不是小菜一碟?快別跟他一爭高下了!”
“什麼東西!縣太爺不敢惹他,我可不怕他!”吳二掌櫃的話,如同火上澆油,把魏老先生頭上的火澆得更旺了。隻見他氣得直喘粗氣,怒不可遏,望著吳二掌櫃道,“回去告訴他何金貴,隻要他姓何的有膽量,明日就來搶吧!我這喜事說什麼也不辦了!”魏媽見老伴把話說絕,急忙站出來打圓場道:“吳二掌櫃,你可別見怪我們老東家,我們老東家是在氣頭上才這麼說話的,話雖這麼說,事情到了這份上,喜事怎麼能不辦了呢?”
吳二掌櫃見狀,拿眼睛看看魏老老先生,又看看魏媽,隻好嘴裏“哦哦”地附和著不住點頭。婷婷在裏麵繡房早已聽不下去,便氣急敗壞地一頭衝出來站在魏媽麵前,大聲吼道:“娘,你這是幹什麼?我爹說得對!告訴你,明日這喜事說不辦就是不辦,何家的大紅轎子來,要嫁你嫁去!”她略一停頓,扭頭對吳二掌櫃下逐客令道,“這位掌櫃,你走吧!回去告訴你們何東家,明日我家的喜事不辦了,有本事他來把我搶走!”
吳二掌櫃聽得目瞪口呆怔在那裏,怯怯地望著麵前這位怒氣衝衝的新娘子道:“好,我這就走,我這就走!”他走了兩步停下,轉身望著婷婷說,“小姐千萬別把我當出氣筒,我隻是為我們何大東家來遞話的!”見婷婷怒目圓睜又要向他發難,才尷尬地出門離去。
過了一會兒,滿臉怒色的魏老先生打發人將黑子跟二愣叫來,不等黑子、二愣問話,魏老先生就氣呼呼地道:“看來要往出救鄭興,這三萬兩銀子還真成問題了。我本打算把何金貴叫來,從他身上找些眉目,可剛才何金貴打發吳二掌櫃來說,他不想來。更令人氣憤的是,這何金貴狂妄至極,遞來話揚言說,明日的親他是娶定了,叫我們魏家不得有半點怠慢,若有半點不善之舉,他就是搶也要把新娘子搶回去,簡直欺人太甚!”
黑子、二愣聞言,頓時火冒三丈。黑子瞪著兩眼捋起袖管怒道:“好一個何金貴,有這麼狂妄?讓他帶一群人來搶親吧,我黑子這拳頭可從來不是吃素的!”二愣也瞪起兩眼憤怒地道:“不,我們幹脆集中十多個後生埋伏在半道裏,途中伏擊,打他個片甲不留算啦,看他怎麼來搶親!”
情緒漸漸緩和下來的魏老先生聽得抬起頭來,望著黑子、二愣肅然道:“不,魏叔叫你們來可不是這個意思,要整治何金貴,哪裏用得著我們動手!何金貴一向盛氣淩人,不可一世,聽何金貴打發來的吳二掌櫃說,按他的秉性,明日很可能會叫上他匪道上的一幫子打手來搶親。眼下情況危急,你倆趕快到城裏去找萬茂盛老板,萬老板跟我至好,把情況講清楚,讓萬老板出麵,趕緊去找西關車家七兄弟,叫他們前來保駕助陣。否則,明日何家真要叫了一幫打手來武力搶親,我們哪裏抵擋得住,會吃大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