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趙金剛的一通大聲嗬斥都怔在那裏,突然醒悟過來,大放起悲聲來,做起了孝男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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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下世的次日一大早,趙金剛實在咽不下自己的爺被縣衙役推倒致死這口惡氣,非要抬著老人的棺屍到縣衙去鬧事不可。這事在趙家人之間卻發生了很大的爭執,好在大孝子鄭興的一番話和許多村人的鼎力相助,到底還是將老爺子的棺屍抬到縣衙去大鬧了一場。
趙家人之間發生爭執的矛盾焦點主要是要不要抬著老爺子的棺屍到縣衙去鬧,矛盾主要產生在老爺子的大孫兒趙金剛與他娘翠翠和媳婦金蓮之間。為此事雙方互不相讓,爭得麵紅耳赤,甚至出言不遜。其實,與其說是爭執,倒不如說是孝不孝順和對老爺子嫉恨心理的一種發泄。老爺子倒在炕上的那些日子裏,趙家人可沒那麼多怨氣,盡管妯娌間伺候起來推三阻四有一搭沒一搭的,但該伺候的還是伺候,該孝敬的還是孝敬,大家都客客氣氣,總還算一團和氣的。然而老爺子把氣一咽,老人家一生辛辛苦苦、節儉積攢的那點真東西一旦暴露在後輩麵前,那些不該有的閑言碎語和是非爭吵也便應運而生、接踵而至。趙金剛畢竟是堂堂七尺熱血男兒,趙家幾個像樣的男人又都不在,老爺子這樣死去,他的心中難過不已,通宵都沒合一眼。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不能讓老爺子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去。他發誓,就是撞破腦袋,也非要把老人的棺屍抬到縣衙跟那些官老爺們去理論個子醜寅卯不可!而媳婦金蓮跟金剛娘翠翠,畢竟心胸狹小,得知老爺子把金燦燦的四個金元寶白白地給了毫不相幹的外人,便耿耿於懷,早已一下黑了心。她倆對老爺子生出滿腹怨恨。夜裏,趙金剛對母親跟媳婦金蓮的勢利大發了一通雷霆之怒。
老人遺體入殮完,已是次日清晨。
看著老爺子擺放在那裏的棺柩,趙金剛心事重重,滿眼含淚道:“我爺好端端一個人,被縣衙役殘暴地推倒出了人命,這樣窩窩囊囊離開人世,難道我們趙家人就這樣沒出息?”
金剛娘翠翠滿臉怒色,立刻接話道:“金剛你別管這事,誰能給老爺子做了主誰去做,反正有得了金元寶的人!你二叔、三叔津地服勞役都不在,你娘作為長門兒媳,操持著將他的屍骨入進棺材,好賴讓他入土為安,也算盡到我這個做媳婦的十二分孝道了!”
趙金剛聽得登時大怒,氣得胸脯起伏,望向母親憤然道:“娘,您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假如我二叔、三叔在,我爺這樣被人推倒死去,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稀裏糊塗地把人埋掉,非抬到縣衙跟他們去理論不可!”
“喲喲喲,你二叔、三叔不在,你這個小祖宗倒做起主來了,你懂啥?實話告訴你吧,就是你二叔、三叔不在,這個家做主有你娘在,還輪不到你呢!”金剛娘翠翠見兒子語氣生硬地與她據理力爭有些吃驚,立刻瞪起兩眼,衝趙金剛大聲道。
這話如同掄起的一記重錘,狠狠地擊打在兒子趙金剛的心上,頓時讓他又惱又氣,他真想跟母親破口大吵一頓,但出於對母親的敬畏,還是穩了穩心神,緩聲道:“娘,您不要生氣,兒子知娘的心痛在哪裏。兒子問您,我們作為老人的後輩,好好孝敬老人,維護老人的晚節是我們的本分,怎麼能因為幾個金元寶的事,就變得不可理喻,這樣對待故去的老人呢?”翠翠被問得一下愣在了那裏。見母親一時被問得語塞,趙金剛接著又道,“不管娘心中怎麼想,兒子是七尺男兒,現在也懂些事理的,實在為我爺這樣死去而不聲不響地抬出去埋掉,感到十分恥辱。我二叔、三叔他們都不在,這個主兒子非做不可,今日娘就是說什麼,也要把我爺的棺木抬到縣衙跟他們理論去。”
翠翠聞聽渾身發顫,瞪著兩眼就要發作,媳婦金蓮上來推開婆婆,插進來道:“你是七尺男兒這樣顯擺你的孝心?趙金剛我問你,老爺子生前你就十分孝順,如今閉了眼你又要為他做主,抬著死人到縣衙去鬧。你既然是個孝子,老爺子臨終時拿金元寶給張給李,給你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