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子沉思少頃,語氣深沉地道:“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重於不孝;子不孝,父之過。不瞞老侄兒說,黑子犯了事,官衙一直在拿捕,本根這小子可沒少替官差操心!聽說,縣衙要敲鄭興一筆銀子,鄭興被迫集會賣掉耕牛回來,與魏忠身帶的銀子南嶺黑賊山險些被劫,都是你兒子本根走漏風聲出的歪主意!”
德隆老漢聞言一震,看著趙老爺子深感自責地吃驚道:“老侄子羞愧難言啊!趙叔,此事我可沒有聽說,真有這樣的事?”
趙老爺子滿臉肅穆,斷然道:“可不是呢,你趙叔可是沒半句假話,老侄子要不信,就出去大街上走走,聽聽別人是怎麼說的。咱孝河人家,從古到今,都以孝義為重,鄰裏之間,像一個大家庭一樣和睦相處,從未有過暗中使壞窩裏鬥的事,你兒子本根居然破天荒地做出這種不仁不義、大逆不道的事,孝河人家的千年美譽,都被你兒子給毀壞了,這是咱孝河人家的奇恥大辱啊!”
德隆老漢聞言,痛心疾首,深歎一口氣道:“趙叔,你就多擔待些吧。家門不幸啊,出了這樣一個不孝子,毀了孝河人家的美譽,全是你老侄子教子無方,教養得不好。不過,你老侄子可也沒少費工夫,怎奈那不孝子不成器啊!”
趙老爺子見德隆老漢痛心不已,便軟下心來,退一步放緩口氣說道:“不過,你趙叔說是這樣說了,老侄子也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你趙叔都是為你王家好,才想過來給你掏掏耳朵,免得日後生出大事來。”
德隆老漢歎道:“不怕在趙叔麵前現醜,在教子走正道上,你老侄子實在是無能為力,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了。趙叔一向德高望重,今日既然為這事來了,你侄子求你,可替我當麵說他幾句,也許我那忤逆不孝子會改邪歸正。”
趙老爺子神色威嚴,沉思片刻道:“如老侄子真不嫌棄的話,你趙叔倒願意幫你當麵說他幾句,以求其好。”
“太感謝趙叔了,趙叔真要能將我那忤逆不孝子勸過來走上正道,你德隆侄子該當去為祖宗先人燒炷高香了!”德隆老漢望著趙老爺子感激道。
正在這時,隻見醉得死豬般炕上大睡的王本根突然動了一下,猛地睜開雙眼,他一骨碌爬將起來跳下炕,依然是一副懵懵懂懂、失魂落魄的醉樣,連趙老爺子一眼都沒看,便俯身胡亂地穿上鞋子,抬腿一陣風似的出門去了。
趙老爺子見狀都有些傻眼了,看了德隆老漢一眼,便連忙站起緊跑幾步追出門外,望著王本根大聲道:“本根你先別走,你趙爺是專門來找你說句話的……”
這時王本根已跑至當院,聽得趙爺在喊猛地立住腳步,慌急地回首道:“趙爺有話改日再說,我有要事要往縣衙去,縣衙杜大人和吳老總還在等著我呢!”說過這話,便調頭奔出院門醉癲癲地朝縣衙飛跑而去。
趙老爺子一臉失望之色站在門外,怔怔地望著遠去的王本根對德隆老漢道:“德隆侄子,你趙叔可是為你好才登上門的。看著孩子這樣桀驁不馴我很難過,這孩子怎麼竟會變成這樣,難道已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嗎?”
德隆老漢喟歎道:“趙叔,家門氣數啊,遭這樣的報應,也許是我王德隆上輩子造孽了!這不孝子就是這樣,整日像中了邪似的,他的魂魄已被什麼魔鬼給縛住了,怎麼都開脫不了!”
“魂魄給什麼魔鬼縛住了?”
“可不呢,一定是有什麼魔鬼給纏縛住了,要不他絕不會連趙叔都不理。”
趙老爺子愣了一下,有些遺憾地道:“他說有要事,縣衙杜大人和吳老總在等著他呢。德隆老侄子,這杜大人何許人也?吳老總又是何許人也?你往縣衙廚灶送過豆腐,認識他們嗎?”
德隆老漢立刻臉色白了,神情凝重地道:“怎不認得,他所說的杜大人,就是上次險些一口賴掉我半年豆腐欠銀的那個姓杜的衙門;那吳老總,就是黑子揮拳醉打的那個叫吳二的衙役。”
趙老爺子聞聽,看著德隆老漢口中輕“哦”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陷入一陣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