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與婷婷從未遇過這種場麵,被嚇得臉色煞白,直往人中間閃躲,很大一陣工夫都未緩過神來。山花就說,看把你倆嚇的,有保順、二愣在,你們怕甚?我才壓根兒不怕呢!眾人看出山花對保順情有獨鍾,保順對山花也甚是情意綿綿,不時朝山花咧著一張大嘴在笑,便逗笑起他二人來,其實是有意無意地在撮合著他倆的姻緣。有人就說,山花,保順這麼有本事,幹脆跟了保順吧!山花未置可否,保順也不吭聲,但二人臉上卻掛著甜甜的笑意,心裏覺得美滋滋的,任人半真半假地隨便取笑逗樂他們。
大家這廂裏有說有笑氣氛熱烈地開心著,卻見鄭興一言不發,獨自一人悶悶不樂地在牛頭前一塊大石上凝神坐著。紫薇見他心事重重,走到跟前溫聲道:“興哥,危險地帶已過,沒少著一根牛毛,羊也沒少一隻,大家都好好地說笑著開心,你坐在這裏發什麼愁?”
鄭興神色凝重,沉吟片刻,肅然道:“今日出師不利,還沒賣得銀子,林子裏就遇著歹人在窺探我們,隻怕賣得銀子回來路過此地,多半是要出亂子的。我在想,正像魏叔所說,那歹人一定是有來頭的。”保順見鄭興心情沉重,獨自在那裏坐著愁苦不堪,朗聲勸道:“鄭秀才,我保順過去可不知你如此膽小,幾個小毛賊子有什麼可怕?你看老兄這棍,歹徒吃得了幾下?”說著,使出全身力氣,舉棍開臂,虎虎生風地空中揮舞著賣弄了幾招,眾人當下看得皆目瞪口呆,不禁佩服叫好,說寶順真是練就了一身的好功夫,自然身上也就壯了幾分膽。鄭興為之似乎也鬆下心來,他長舒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空,對魏老先生道:“魏叔,日已中天,咱們趕緊走吧!要不,怕賣得銀子回來,趕天黑都翻不過這座可怕的黑賊山去。”
“你說得很對,大夥快動身吧,要不天黑了路經這裏更危險!”魏老先生被一語提醒,立即發話動身。婷婷就問:“爹,這裏距雙池集會鎮子還有多遠?”魏老先生往前麵望去一眼,道:“走出這條溝就是,不足五裏路了。”
眾人聽說路已不遠,當下不覺身上輕鬆了許多,隨即便各自收拾隨身攜帶的細軟,有說有笑趕著牛羊群呼啦啦一片聲響地接著啟程。
果然說話間就來到了集會上,這時太陽已轉到他們的頭頂。此時的雙池鎮集會上,南北一條大街裏裏外外已是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牲口集市設在鎮外東西流向寬闊的一條亂石幹河灘上,一幹人趕著一群牛羊,好不容易才抄外道進入牲口集市。集市上,牛羊騾馬雞狗豬,各色各類,大大小小,這裏一群,那裏一夥,應有盡有,到處皆是,每個地方都圍著一堆人,在做買賣交易。地上各種牲畜糞便隨處可見,驕陽下,這些糞便與牲畜身上的腥氣,以及成千上萬集人身上散發出的汗味混雜在一起,悠悠地在空中彌漫,臭氣熏天,令人窒息。
眾人將他們趕著的羊群和一頭黃牛在集市場子靠邊的一塊空地上停下,大黃牛站在羊群一旁,如同鶴立雞群。大家都在周圍照應著,有買主不斷在牲口前走來走去,將目光投在眼前的這些牲畜身上,他們在認真地觀察尋找著自己所需。牛羊都由魏老先生一人把價交易,他不時與買主將手藏於衣下交手捏碼,口中不說話,隻是臉上很神秘的,忙得不亦樂乎,連滿頭汗水都顧不得擦,任其流淌。不到一個時辰,牛羊就全部出手。黃牛以五十兩銀子的價碼成交,魏老先生說,算是賣得好價錢了,鄭興卻有些木然,頂著一頭霧水,毫不感到滿意。魏老先生的羊群,每隻價錢不等,或三兩五兩,或七兩八兩,賣得許多白花花的銀子,在不斷裝進自己腰間挎著的褡褳之中,裏麵不一會就已是沉甸甸的了。
牛羊已各有買主,當魏老先生和鄭興在一邊利索地盤點打理銀子時,忽見兩個形貌猥瑣形跡可疑之人,在一旁鬼鬼祟祟、探頭探腦,不時與躲在後麵暗處的幾個人使眼色、打手勢。來喜發現用肘捅二愣示意,二愣回身舉目看時,果然情況不妙,立刻警覺起來轉身說道:“魏叔周圍有歹人,快把銀子收起!”
大家一時都警覺起來向外張望,保順一看那兩個歹人,頓時頭上火氣直冒,手中提了家夥邊走,邊望著那兩個歹人怒喝道:“什麼兩個鳥人,有我保順在此,你們竟敢心懷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