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2 / 2)

紫薇說:“我在這裏自個兒玩,你快去打柴吧。”鄭興便張目四望起來,他在尋找接下來要打的柴火,突然發現前麵陡坡處有一叢像樣的柴火,立刻提著斧頭直奔過去。不一會兒,荊棘叢裏,一根根形狀不同、長短不一的柴枝頃刻間被他砍倒在地。他將每棵柴木旁生出來的虯枝劈掉,一律截成四五尺長短,結結實實地捆了兩捆。從未幹過這種體力活,經一個多時辰的折騰,鄭興已大汗淋漓,感覺渾身乏力。他在一塊石上坐著歇息,揩去汗水,極目遠望天際的悠悠白雲,不由得想到了年邁的父親。他深深地體會到,這麼多年父親長年累月上山打柴,養活一家人,日子過得是何等不易!

春日的白天很長,但今日卻過去得如閃電般地飛快。

當鄭興挑著沉沉的柴擔與紫薇下山時,太陽已不知不覺懸掛在西山頭頂,紅得像一輪火球,把山山峁峁的一切都染成一片橘紅色。大山深處的黃昏,這時野獸已開始出沒,幾聲淒厲的野獸嗥叫聲從身後的山林裏傳來,讓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走著走著,紫薇突然失魂落魄地惶恐起來,雙腿發軟在不停地打抖,她感到頭也在一陣一陣地暈眩,沒走幾步就身體失去平衡,猛地跌坐在路邊一片草地上。

“怎麼啦紫薇?”鄭興一眼看見,急忙扔下柴擔,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我有些害怕,雙腿發軟,渾身抖得厲害……”紫薇顫聲答道。

“一定是肚裏饑渴才這樣的,我帶了幹糧,你先吃幾口充充饑,待我到旁邊山窪裏去找些水來。”鄭興說著又將紫薇扶著坐下,從放在一邊的包裏拿出一塊幹糧遞給紫薇,隨即又拿攜帶的一隻瓜瓢,朝旁邊的山窪尋水去了。

紫薇接過幹糧卻一口也吃不下去,她抬手去摸自己的額頭,卻燒得燙手,渾身的骨頭像被人抽走似的那麼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這時她才想起,自己臥病在床已三天水米未進,難怪不爭氣的身體會這樣不聽使喚。恍惚中,她感到心口一陣一陣難受,渾身酸痛,難道是要在這半道發病嗎?紫薇喃喃自語著,潛意識裏她一次次地提醒自己,絕不能病倒在這裏。

水取來了。鄭興拿著半瓢水走到紫薇身邊,見她麵色蒼白,臉上微微冒出一層細汗,那塊幹糧還在一邊放著,不禁一怔。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覺得燒得厲害,心中陡然湧起一陣揪心的難受。

鄭興小心翼翼地把水瓢遞到紫薇的嘴邊,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了下去。不多工夫,她蒼白的臉上便有了些精神氣。

在鄭興的勸說下,紫薇勉強吃了幾口幹糧,她的麵色很快便好轉了些。她努力地站了起來,嚐試著走了幾步,那喝下去的半瓢水和吃下去的幾口幹糧,已在她的體內產生作用,使她的體力恢複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她跟上山來拖累了興哥。鄭興一笑打趣說,這回嚐到了上山打柴的苦頭,以後可不會再說天天跟他上山打柴了吧?兩人說了會兒話,待紫薇滿頭虛汗漸漸退去,才又動身繼續上路。

一路返回,沉沉的柴擔讓鄭興這位剛剛走出書齋的白麵書生腳步踉蹌,累得夠嗆。他不停地左右肩換擔,後來發現,肩頭竟被磨壓得像饅頭似的紅腫起來,疼得像針紮一樣。他咬緊牙關支撐著一步步前行,那種催命般的苦楚,是他平生第一次親身感受和品嚐。到後來,走不到半裏路,他就必須瞅個方便之處歇息一會兒,減輕肌膚的痛苦。

山上有說有笑的紫薇,此時竟變得神情凝重,心事重重。鄭興看出了她的心思,隻是不知怎麼去勸慰她麵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剛走了一半,夜的大幕就已降下,他們不得不在漆黑的夜色裏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著前行。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兩人才舉步維艱地行至村邊。此時,整個村莊已被暗夜吞沒,隻有幾聲狗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傳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