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裏燈火通明,每隔三丈就有一對全副武裝的衛兵把守,他們目光炯炯高度戒備,就連一隻蒼蠅也甭想溜過去。然而,這些衛兵做夢也想不到,有個小小的身影正附在他們頭頂的天花板上,悄無聲息地緩緩爬行……
費了約一盞茶功夫,牛小四爬到了陳伯茂的牢房外。牢門口站著兩個獄卒,正在低聲交談。牛小四見下麵的甬道上無人走來,便悄悄摸出竹筒,對準兩個獄卒扣動了機關……在兩個獄卒軟軟倒地的同時,牛小四輕輕跳到牢房的小窗前,準備呼喚陳伯茂,但還沒等他張嘴,突然一股勁風猛地從腦後襲來……牛小四暗叫不好,身子倏地向上拔起,低頭看時,隻見一名青衣壯漢正輪著一丙長刀,惡狠狠朝牢房的小窗劈去……如果不是牛小四逃得快,這會兒肯定被劈成了兩半!與此同時,又有三名青衣壯漢手持長矛,從斜刺裏殺了出來。
見自己的行動已被撞破,牛小四隻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知道一旦落地,不是被砍成肉泥便是被紮成蜂窩,附在天花板上爬出天牢甬道,是唯一的逃生方法。於是,他奮力吸住天花板,手腳並用,施展壁虎功迅速向大門口爬去。下麵的青衣壯漢和衛兵各舉長槍,呐喊著朝天花板上的牛小四猛戳,其中幾個還用弓箭射擊。牛小四背對著地麵,看不見下麵的情形,但他的耳朵始終敏銳地聽著兵刃和羽箭的破風之聲,東躲西藏閃避它們的襲擊。眼看就要爬到天牢的大門口了,隻要出了蜿蜒窄小的甬道,牛小四便可施展絕頂輕功迅速逃逸。可就在這節骨眼上,一枚透骨釘閃電般擊向了牛小四。發射透骨釘的顯然是個武林高手,其出手速度之快、勁道之猛讓牛小四來不及躲避,透骨釘“撲”一聲擊中了他左邊的屁股。牛小四手足一鬆,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甬道裏的衛兵見狀,各舉刀劍朝牛小四砍去……牛小四不愧為“江南第一偷”,心思敏捷膽識過人,就在落地的同時,他的身子迅速團成了一個肉球,“呲溜“”一聲從一名衛兵的褲襠下滾了過去。生死關頭,這一滾傾盡了牛小四平生所學,快得好比剛出膛的炮彈。在朝大門口滾去的同時,他還不忘扣動竹筒的機關,用麻醉針射倒了幾名阻截的衛兵。
靠這迅疾的一滾、一射,牛小四終於衝出了天牢大門。隨後,他忍著屁股上的劇痛,翻牆越脊逃出了亂哄哄的禦史台。
因擔心追兵尾隨,牛小四沒敢立刻逃往秦淮河,他東躲西藏,捱到五更時分才悄悄返回畫舫。
弄清牛小四功敗垂成的原委後,慕容無恙雙眉緊鎖,思忖了好一會才問:“小四,你上回去禦史台,有沒有暴露行蹤?”
牛小四連連搖頭,斬釘截鐵地答道:“絕對沒有!”
“這就奇怪了。”慕容無恙手把船欄,遙望禦史台方向沉吟道,“看今晚的情形,徐靖顯然早有防備,而且矛頭直接指向你,既然你的行蹤未曾暴露,那他是如何知道,你今夜要闖入天牢給陳伯茂送解藥呢”
“禦史台早有防範,而且是針對小四哥,這何以見得?”郭鬆不解地問。
慕容無恙解釋道:“天牢的甬道蜿蜒狹窄,長槍很難撲騰開,所以守衛人員通常隻會佩帶刀劍之類的短兵器,但今夜許多衛兵卻偏偏拿著長槍,這顯然是為了對付牛小四,說明徐靖知道牛小四慣於附在天花板上爬行,因此才有這樣的準備,以便到時候用長槍攻擊他。”
牛小四讚許地點點頭,說道:“慕容先生分析得對,當時的情況確實如此。”
“那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餘紫嫣問。
慕容無恙道:“實在是匪夷所思,我想不出失敗的原因。”
慕容明明道:“失敗的原因以後再探究,當務之急是琢磨應對之策,趕緊設法把陳伯茂救出來!”
慕容無恙懊喪地搖搖頭,長歎道:“以我們這幾個人的力量,想救出陳伯茂,本來就是大海撈針萬中求一,現在徐靖做好了嚴密防範,我委實已無法可想!”
慕容明明急了,瞪著眼衝爺爺喊道:“難道,咱就眼睜睜看著陳伯茂含冤死去?”
郭鬆小聲嘟囔道:“總不至於為了他,把咱們五個人的性命也搭上吧。”
慕容無恙盯著波光粼粼的河麵,喃喃自語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哎,我慕容無恙已盡了謀事之力。”一陣風吹來,他滿頭的白發和銀須隨風飛舞,襯著那沙啞而又頹唐的嗓音,顯得格外蒼老、落寞。
慕容明明把腳一跺,捂住臉,淚水汩汩而下。餘紫嫣也紅了眼圈,轉過身去,悄悄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