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
同班的一年,安藤清夏感覺好像隻過了一個月那麼短的時間。到了第二年,果然好運用完了,他們兩個班級的教室處於走廊的一頭一尾,她想要通過教室的窗戶看到裏麵的幸村精市,很難,即便他很耀眼。
沒有了同班的相處,安藤清夏著了魔一樣地去看對方喜歡看的東西,仿佛這樣就能靠近對方。於是,安藤清夏學起了幸村精市擅長的畫,可惜始終學不好,到最後不得不放棄。
之後,得知幸村精市喜歡園藝,安藤清夏又去看了很多這方麵的書籍,卻依舊無緣。
再後來,知道幸村精市在看法語的詩集,安藤清夏再次紮進了新外語的學習中。好在這一次沒有再碰壁,盡管學得磕磕碰碰,終究也能靠著字典看懂一篇法語詩。
法國的詩人,安藤清夏最喜歡的是西萊爾·戛佐的作品,因為他的作品可以讓她感受到一種希望和勇氣。偶爾,她也會希望有一天,能夠坦然地站到幸村精市的麵前,然後懷抱勇氣告訴這個人,她喜歡他。
然而現實卻是,不管她從西萊爾的作品中得到多少的希望和勇氣,仍舊邁步出那一步。在安藤清夏的眼裏,幸村精市之於她實在是太過耀眼的一個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她永遠都無法拉近的。所以,一直到高中畢業,她都沒有去和對方麵對麵地說過一句話。
到了大學,安藤清夏報考了東京一所外國語學院的法語專業,幸村精市則去了東大。
再次看到幸村精市是在一場辯論賽上,那是幾所大學一起聯辦的比賽,而決賽的地點正是她們學校。
“聽說那個幸村精市在東大也是個非常有名的人啊,而且網球打得特別厲害!”
聽到路人的驚歎聲,安藤清夏微微笑了起來,這個人自然是在哪裏都很出色的。他的網球,大概沒有人會比他站在球場上更像個王者了。
安藤清夏走到了音樂教室,打開琴蓋,十指撫上黑白的琴鍵,好聽的琴聲慢慢流淌在整間教室。
“真是好聽的鋼琴,如果不是時間不夠,真想去看看彈琴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真田。”
那是在安藤清夏決定放棄沒有天分的鋼琴時,聽到幸村精市對路過的一間琴室說的感慨。幾乎沒有多做考慮,安藤清夏把鋼琴堅持了下去。隻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如果這個人也能在聽到她的琴聲之後,說上這樣的一句話。
辯論賽以後,安藤清夏再沒有聽到過幸村精市的任何消息。
安藤清夏以為,她的人生就會這樣繼續和幸村精市的人生平行下去,直到她在馬路上救了一個孩子出了車禍。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你會想在過去彌補什麼?
安藤清夏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回到十四歲的人生,是不是應該比以前的自己擁有更多的勇氣走到那個少年麵前?答案是否定的,她習慣了在很遠的地方默默地看著對方。
真正遇上還是十四歲的幸村精市,安藤清夏說不清楚當時的心情是什麼,是為了能夠更早地遇見這個少年而感到高興,還是為了能夠在少年接下來的波折中送上自己的鼓勵而感到慶幸?
她想,隻要在她的心裏還喜歡著幸村精市這個男生,她在他的麵前就還會是當年那個麵對喜歡的人會無措的女孩,這樣的不知所措無關年齡的多少。因為在過去的七八年,她一直把幸村精市放在了一個自己遙不可及的位置。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如果沒有把自己和對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那麼,不被對方重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因此,對於幸村精市把她錯認成別人,安藤清夏一點都沒有不滿或是不甘的情緒。
有時候,安藤清夏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敏[gǎn]就好了,就可以不用那麼早地發現幸村精市看待自己的目光,有時候是在透過自己看著另外一個人。也就不會發現,幸村精市和自己相處時,有時候說的一些話都是帶著某種熟稔的,而那些都是她所陌生的。
和幸村精市說清楚的那一刻,安藤清夏其實是想問那個被他錯認的朋友,是不是就是竹井結衣。作為旁觀者,安藤清夏很清楚幸村精市麵對竹井結衣的不同,而這種細微的不同,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安藤清夏不由想到了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的畫麵。那是她去醫院看望幸村精市的時候遇上的,她知道幸村精市有去複健室偷偷鍛煉的習慣,然後總會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看一會。
那一天,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站在自己經常站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幸村精市的鍛煉。一開始,她以為這個女孩看的是其他的人,後來看到女孩對著幸村精市的方向頻頻皺眉。特別是在幸村精市逞強的時候,她在女孩的臉上看到了一種不知該用失望還是悵然形容的表情,才確認了對方看的人也是幸村精市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