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現代詩(3 / 3)

一陣風撲麵而來

我聞到了故鄉的氣味

那是泥土和青草的氣味

那是混合著菊花和牛糞的氣味

那是把太陽的熾烈和月亮的純潔

編織在一起的氣味

策杖的老人在村頭相問

“孩子,沒有見過你呀,

這裏可有你的親人你的家?”

“我的家離這裏不遠,

這裏也沒有我的親人。

隻是我看到這一切似曾相識

這裏的感覺就和家一樣”

這老樹這頹牆這曲巷

零亂的屋舍淡淡的炊煙

都是夢裏的常客

我隻是信步而遊

在滿是浮土的巷子裏

腳步輕輕的生怕驚動著什麼

我像是一個夢遊者

穿行在兒時的夢幻中

揀拾自己的腳印

而那些腳印也許已經在

深埋的土層中發芽長葉了

在每一個有月光的夜晚

我都會身不由己地走進一座村莊

那都是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該揀拾的並不曾揀起

而不該播種的也許已經播種的

到處都是了

老嶽母

把做好的飯熱在鍋台上

把雞舍和豬欄的門插牢

時針指在晚上七點鍾

打開電視準時收看報道

穿著唐裝的外國人在上海開會

總書記的英語說得這麼好

興旺發達的祖國一片祥和

阿富汗的炮火偏偏要來幹擾

恐怖分子炸了美國的大樓

小布什為什麼不自我檢討

為了抓一個人

犯得著發動戰爭舉槍動刀

是不是你平時太霸道

才引火燒身招來惡報

換一個頻道有沒有愛聽的山西梆子

晉劇擂台上正唱得一片叫好

想跟著哼兩句卻找不著腔調

下地的老頭子該回了

熱飯盛到桌上的時候

窗外的明月已爬上樹梢

魯迅

你注定是一個抑鬱症患者

孤獨是你與生俱來的影子

在孤獨中磨礪思想

你想用你單薄的身軀

作為砝碼

壓住世界天平的一端

但思想的重量

有時連你自己都無法承載

因為你走得太快太急

而你的敵人又太多太多

有時甚至包括你自己

盡管你的呐喊

總是向著芸芸眾生

但沉睡在夜幕下的阿Q們

卻總像無藥可救

你是一座山

高大的讓人無法企望

也無法觸摸

你是一棵樹

超越了世俗的高度

在永恒的時空裏孤獨地生長

開敗的紫丁香

把一個季節

熏染得通體幽香

古典的愛情

在夕陽下悄然隱去

枯萎於枝頭的

淡紫色的風韻

足以讓一生為之戰栗

不知誰把你夾在發黃的書頁中

定格

那憂鬱的幽香

便在夢裏

釀成一段心醉的故事

春夜

三月的夜晚

月光帶著清冷的濕意

我聽到院中的海棠

綻放的聲音

像微風中若有若無的

切切私語

從夢中走來的精靈

伸出柔軟的手

去撫摸垂柳的長發

冬天那些冗長的故事

在這個夜晚

悄悄地結束

草葉上掉落的露珠

跌進土裏

像一枚種子

在曠野上發芽

長出一片幽香的

紫羅蘭

父親的煙袋

父親有一支煙袋

銅鍋玉嘴木瓜杆兒

那是父親的寶貝

藍緞繡花的煙荷包

是母親年輕時的手藝

在我的記憶裏

父親從不離他的煙袋

有時在嘴裏叼著

有時在腰裏別著

它是父親的儀仗

伴隨了父親的一生

它甚至成了父親身體的一部分

父親的酸甜苦辣

都揉成煙絲

在煙鍋裏燃燒

而父親的每一聲歎息

都隨著縷縷青煙一起飄散

當父親拿著煙袋指點我們

做一件事情的時候

就像一位將軍指揮著他的軍隊

如今沒有了主人的煙袋

靜靜地躺在我的書櫥裏

隻要我觸摸它

我就能感覺到父親的體溫

和塵封的往事中

父親那些輕聲的歎息

2008.7

土浴

含苞的迎春花

在一場沙塵暴中

夭折了

於是

一座城市的春天

黯然失色

蒙著紗巾的少女

從塵埃中疾行

這個花季

在姍姍來遲的日子裏

已傷痕累累

2009.3

時間

我們在一條河邊嬉戲

不小心掉進水裏

當我們隨波逐流

終於爬上岸來

卻發現我們已經老了

河依然流著

隻是我們

再也沒有嬉戲的心情

2009.4

回家

當我沿著舊日的小路回家

卻走進了別人的庭院

草樹依舊

月色依舊

心情還能依舊嗎

鬢邊的白發剛剛生出

喉嚨卻早已不再習慣

唱歌

穿行於紅塵中

眼裏隻有目標

很少關注腳下的路

也許擁有了想要得到的

卻去掉了許多不該失去的

當我們不想再流浪的時候

終於想到了回家

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的山

唱歌的溪水

仿佛在一夜之間幹涸

春天依然綻放花朵

那些星星般瘦弱的花

是她帶淚的笑容

被掏空的軀體

像一座被盜掘的古墓

黑色的骨髓被抽幹

在遠方

供養那些貪婪的城市

2008.10

古驛道思情

像一縷遊絲

隱沒在荒草間

難以找尋

隻有附近的牧羊人

偶爾來穿行

誰能想象

這是一條古老的驛道

見證過滄桑的曆史

承載過繁忙的使命

皇帝的詔令

離人的問訊

北疆的烽煙

南國的貢品

叩響無盡急促的蹄聲

刻下多少疾行的腳印

縫連著九州方園

牽係著王朝的命運

千年風雨往事如雲

當我們撥開苔草

辨識那些斷碣殘碑

仿佛還能聽到奔馳的蹄聲

看到風塵仆仆的身影

當我們麵對雄偉的長城

肅然起敬的時候

是否還想到

這些古驛道

曾經是中華民族

賁張的血脈

強健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