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末聽見肯定的回答,終於放心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接著他認真地說:“你一定要記住,別讓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她冬眠,否則,她也會變成透明樹精的,變成透明樹精是樹精最最倒黴的事情。”
胡蘿卜兔答應了阿末的請求,因為她知道歡歡變成了透明的樹精,這是樹精最最糟糕的事情了,她無法拒絕這對樹精夫婦,雖然她隻見過他們一麵。
阿末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說:“假如小樹精出生,讓她戴上手套,別讓人發現她是樹精。”
胡蘿卜兔還能說什麼呢?她說,我會一直等著你們回來的。
就這樣,胡蘿卜兔遇到了同樣來照顧樹墩的糊塗豬。
糊塗豬原本就住在森林裏,他和樹精都是好朋友,他知道更加多關於樹精森林的事情,不過,他隻是說:“也許,我算是了解樹精的,但也許,我對他們一無所知。至少我從來沒有走進過他們的屋子去。不到他們的家裏走走,就從外麵看看,怎麼能說了解他們了呢?”
樹精就是這樣的,他們相互之間彼此親密無間,但是,他們很少和樹精意以外的任何人和任何動物成為朋友。這一點注定了樹精會吃虧的。
糊塗豬說:“看著一棵一棵的樹倒下,樹精們也許是害怕了,可能他們這次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或者說,他們選擇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居住了。”
也許,樹精去了一個更加神秘的地方。
總之,樹精離開了樹精森林,從此一點音訊也沒有,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他們去了哪裏?何時才能回來?糊塗豬和胡蘿卜兔都一無所知。
樹精小羽
小小的女孩伸出了她的小手掌,啊,胡蘿卜兔看清楚了,那是綠色的樹葉紋手掌,是樹精的手掌。
糊塗豬和胡蘿卜兔走進樹精離開之後的樹精森林,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新的樹墩,他們是被鋸子鋸掉的,傷口平平整整,年輪清清楚楚。
糊塗豬和胡蘿卜兔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樹精離開的原因。他們把家安在樹精森林,就這樣守候了八年。
八年來,樹墩的周圍都長滿了長長的狗尾巴草,卵石小屋也早就消失了。第二年春天的時候,種子都發芽了,胡蘿卜的胡蘿卜苗長得鬱鬱蔥蔥,但是,他們並沒有看見樹墩裏出現小樹精。
第三年也沒有,第四年也沒有。他們更沒看見過任何一個樹精回來過。
八年中,糊塗豬常常抱怨:“真沒想到,為了對樹精的承諾,我哪裏都不能去了。也許,以後更加長的時間裏,我可能還會什麼地方都不能去。”
胡蘿卜兔也很想念自己的村莊,她說:“我也沒想到,這個承諾會需要那麼長那麼長的時間。”
“也許,樹精們和我一樣糊塗,也許,他們已經忘記我們在這裏等他們回來了。”糊塗豬說。
胡蘿卜兔聽糊塗豬說得煩了,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也許,可能,或者?你說的話,能不能確定一些?”
糊塗豬撅了撅嘴:“也許,哦,不,我想,他們一定不會回來了。”
胡蘿卜兔氣得轉身不理睬糊塗豬了:“你說什麼啊,他們一定、肯定,百分之百還會回來的。”
唉,也許吧,擔心也好,抱怨也罷,糊塗豬和胡蘿卜兔想起阿末離別時無奈的神情,他們還是決定要等下去。
時間在糊塗豬和胡蘿卜兔的身邊走得特別慢。他們一天一天地過著重複的、等待的日子。
這一天,胡蘿卜兔撕下日曆:2月29日。
然後,她像往常一樣用狗尾巴草去吵醒睡懶覺的糊塗豬。當她走到合歡樹墩旁邊的時候,她看見樹墩裏爬出來一個女孩。
胡蘿卜兔驚呆了——
這是一個很小的女孩,隻有胡蘿卜那麼大,渾身散發著樹木的香味,頭上有兩片綠色的羽毛形狀的嫩葉子,像兔子的耳朵一樣擺動著。女孩鼻子周圍有一些泥,眼睛很小,睫毛很長,黑黑的頭發披散著,淡綠色的裙子有些濕漉漉的樣子,看起來她像是剛剛從土裏鑽出來的知了,或者像是剛剛發芽的豆苗。
小小的女孩伸出了她的小手掌,啊,胡蘿卜兔看清楚了,那是綠色的樹葉紋手掌,是樹精的手掌。
啊,這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小樹精,她是那麼瘦弱和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