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與城市相聯係的公交車上永遠帶著一股子汗餿味,這股味道不分季節但分時間,隻有經常坐的人才明白,早晨天還沒亮,車上就擠滿了進城打零工的鄉下人,這個時候車上的汗味夾雜著昨天的勞累,早起的疲憊,所以它是沉悶悶的;晚上車上又擠滿了回家的人,這個時候的汗味最為濃烈,因為它夾雜著今天的工資和對明日工作的猜想。
林清風就坐在趕回農村老家的公交車上,這個時候是下午四點,車上人很少,上了車的林清風找到一個靠後的位置,打開窗戶將車裏的汗味吹散些。
一個人孤獨的時候,總是容易亂想,或許正是這個年紀,林清風感覺腦袋很亂,他很迷茫,他失業了,他是一個大專生,大學學的又是一個冷門專業,畢業的這兩年也做過許多工作,但一是學曆有限,第二個是金陵這個城市的壓力確實壓得他有些喘不過來氣,索性返回彭城老家,找份工作。
林清風其實很害怕回去,他感覺到丟臉,曾經在上學路上一起前行的同村人,雖然好多都中途放棄,但他們在外多年,或多或少的都找到了工作方向,或者老婆孩子。
而他什麼都沒有!
正在行駛的公交車和沿途倒退的風景很好的排解了他的壓力,對家的思念也終於壓製臉麵的無光。
唯獨可惜的是車上不能抽煙,實在是遺憾。
“平樂村有下的麼?”
司機的大嗓門打破了林清風的平靜,連忙提著行李應了一聲的林清風倉促的下了車。
望著眼前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心頭難免沉重,林清風沒有告訴爸媽具體幾點鍾到家,就是怕他媽來接他,隻說下午到,但是他媽還是推著電動三輪車等在了哪裏。
望著風塵仆仆的兒子,張桂蘭心疼的不得了,連忙搶過兒子手中的行李箱心裏朝車上放去,長大成人的林清風自然不願母親扛沉重的行李,三下五除二就把行李丟到車上。
還是張桂蘭開著老舊的電動三輪車,林清風坐在車上母親專門準備的小凳上聊了起來。
“媽,我都說了不要接不要接,你怎麼又來了,幾點鍾過來的?”
“反正我在家裏又沒有什麼事,就過來了,天這麼熱,你拿這麼多行李,車離咱家又遠,我不來接你能行麼!”
“你幾點過來的!”林清風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追問道
“我剛過來一會,你不就到了麼!”張桂蘭還沉溺於兒子回家的喜悅自然沒有發現林清風臉上的無奈。
公交車在農村隻停在主要線路上,林清風所在的平樂村離車子停在的安樂村還有段距離,每次林清風回家,張桂蘭一定出現在平樂村的村頭迎接她的寶貝兒子。
林清風又提及些家長裏短的問題,車子便到了家,林清風望著被眼前的瓦屋在心裏又歎了口氣,雖然時代的浪潮在滾滾前進,但不是每一家每一戶都能跟上時代的步伐。
林清風家便是落後的一家,青灰色的瓦屋被前後兩家的樓房擠在中間,顯得更加的落魄。
推開房門,屋裏還是老樣子,掉漆的木沙發,老舊的木桌椅,這些都是張桂蘭結婚時,林清風的外公親手打的。用了這麼多年,依然在這個家中擔負著它們的職責。
剛放下行李箱,張桂蘭就要給林清風把飯菜熱熱,知道拗不過母親的林清風,隻能順著她,待到飯菜熱好,林清風確實也有些餓了,一邊吃一邊問道:
“我爸呢?”
“還擱他那個公司上班呢,一個月就弄兩千塊錢,也不嫌丟人,一天天的還養生保健,這你今年也24了。人莊裏的和你一樣大的,小孩都有了,你在金陵那麼多年,你談對象了麼?”
“哎呦,一天天的,煩不煩,我這才剛畢業兩年,工作還沒穩定呢,急著找什麼對象啊,再說了現在小女孩一個個都那麼挑,就咱家這條件人也看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