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眼鏡,雖然是在腦杓上,小坡覺得看的清楚多了。他屢屢回頭,看後麵的東西,雖然叫脖子受點累,可是不如此怎能表示出後邊戴眼鏡的功用呢。
他前後左右的看,原來影兒國裏的一切都和新加坡差不多,鋪子,馬路等等也應有盡有,可是都帶著些素靜氣兒,不象新加坡那樣五光十色的熱鬧。要是以幽雅論,這裏比新加坡強多了。道路兩旁的花草樹木很多,顏色雖不十分鮮明,可是非常的整齊靜美。天氣也好,不陰不晴的飛著些雨絲。不常看見太陽,處處可並不是不光亮。小風兒刮著,正好不冷不熱的正合適。
頂好玩的是路上的電車,沒有人駛著,隻用老牛拉著。影兒國的街道有點奇怪:比如你在“甲馬路”上走吧,眼前忽然一閃,哼,街道就全變了,你不知不覺的就在“乙馬路”上走啦!忽然又一閃,你又跑到“丙馬路”去;忽然又一閃,你就跑到“丁馬路”上去。這樣,所以電車公司隻要找幾隻認識路的老牛,在街道上等著馬路變換,也不用駛車的,也不用使電氣,馬路自然會把電車送到遠處去。街道的變動,有時候是眼前稍微一黑,馬路跟著就變了,一點也看不出痕跡來。有時候可以看得明明白白的,由遠處來了條大街,連馬路連鋪子等等,全晃晃悠悠的,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擺動,好象在大海中的小船,看著有些眼暈。
要是嗗拉巴唧會在街上等著,他們早就閃到城外去了。他是瞎忙一氣,東撞一頭,西跑一路,閃來那條街,他便順著走;有時走出很遠,又叫馬路給帶回來了。而且他是越急越糊塗,越忙越摔跟頭。小坡起初以為這樣亂跑,頗有意思,一語不發的隨著他去;轉著轉著,小坡有點膩煩了,立住了問:“你不認識路呀?”
“我怎麼應當認識路呀?!”嗗拉巴唧擦著汗說。“這樣,咱們幾兒個才能走到城裏呢?”
“那全憑機會呀,湊巧了,轉到上城外的大路,咱們自然走到城外去了!”
“嘔!”小坡很想休息一會兒,說:“我渴了,怎麼辦呢?”“路旁不是有茶管子嗎,過去喝吧!”
“水管子!”
“茶管子!”
小坡走到樹木後麵一看,果然離不遠兒便有個大水龍頭,碧綠的,好象剛油飾好。過去細看,龍頭上有一對淺紅寶石的嘴鴨,上麵有兩個小金拐子。“茶”,“牛奶”在鴨嘴上麵的小磁牌子上寫著。龍頭旁邊有張綠漆的小桌,放著些玻璃杯,茶碗,和糖罐兒。雪白絛織桌布上繡著“白喝”兩個字。小坡細細看了一番,不敢動,回過頭來問嗗拉巴唧:“真是白喝呀?”
嗗拉巴唧沒有回答,過去擰開小金拐子,倒了杯牛奶,一氣喝下去,也沒擱白糖。
小坡也放開膽子,倒了碗茶,真是清香滾熱。他一邊喝,一邊點頭咂嘴的說:
“比新加坡強多了!”
“那裏是新加坡呢?”嗗拉巴唧問,隨手又倒了杯牛奶。
“沒聽說過新加坡?”小坡驚訝得似乎有點生氣了。
“是不是在月亮上呢?”嗗拉巴唧咂著牛奶的餘味說。“在月亮底下!”小坡說。
“那麼天上沒有月亮的時候呢?”嗗拉巴唧問,非常的得意。跟著把草帽摘下來,在胸前搧著。
小坡擠了擠眼,沒話可答。低著頭又倒了碗茶,搭訕著加了兩匙兒糖,叨嘮著:“隻有茶,沒有咖啡啊!”“今天禮拜幾?”嗗拉巴唧忽然問。
“禮拜天吧。”
“當然沒有咖啡了,禮拜五才有呢!”
“嘔!”小坡雖然不喜歡嗗拉巴唧的驕傲神氣,可是心中還不能不佩服影兒國的設計這麼周到,口中不住的說:“真好!真好!”
“你們新加坡也是這樣吧?”嗗拉巴唧問。
小坡的臉慢慢的紅上來了,遲疑了半天,才說:“我們的管子裏不是茶和牛奶,是橘子汁,香蕉水,檸檬水,還有啤酒!”
“那末,咱們上新加坡吧!”嗗拉巴唧大概很喜歡喝啤酒。小坡的臉更紅了,心裏說。“撒謊到底不上算哪!早晚是叫人家看透了!”他想了一會說:“等過兩天再去吧!現在咱們不是找鉤鉤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