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的那可是皇家,還是儲君,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世家遠支的閨女肖想。
本家雖然沒有女兒,但嫡子庶子倒是一大堆,還很多都以風流倜儻出名,然而再如何,卻一個頂用的沒有,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會子沒有閨女,就算是現生,都來不及了。
太子的年紀,可不算小了。哪裏還能等著這幾個嫡子再生女兒出來呢。
當然,也大可以來一句來日方長,現在開始努力生女兒,再趕緊培養。
運氣好的話,過個十幾年,不又是一個元春?
隻是,恐怕就算是能夠如此,皇家也未必肯要了。
不說那麼遠,單從近的看,皇帝既然已經把賈家給兒子們培養的女人收用了,這就已經是個很明顯的信號了。
按照輩分算,賈老太太是萬歲爺的乳母一輩兒,雖然說賈家現在愈發不堪,但是有這點兒情分在,若不是什麼出格兒的大事兒,他在位的時候,還是得給賈家兩分麵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那一位脾氣異於常人的萬歲爺通過這個方法斷了賈家再想著瞎蹦躂的路。
又或者,事情根本沒有想象的那樣複雜。元春被冊封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那樣的一個大美人,每天在禦前端茶倒水地晃悠,一個不留神讓皇帝看上了也未可知。
這可就是個悲劇了。
不過如何,既然已經冊封了,表明此前賈家一切的籌劃都泡湯了,想要把元春弄成皇子妃或是太子側妃的願望也沒戲了。
若是再往深裏想想,這件事兒又何嚐不是皇帝礙著情麵,給賈家的警告呢。
說是乳母、乳兄,侄女兒,那不過就是給你們個麵子。
奴才就是奴才。
若是因為這個就真不把自己當外人,胡亂伸手、摻和人家天家父子兄弟間的事兒,那真是有的是方法分分鍾就弄死你全家啊。
比如,這一招,就很是巧妙了。
絕了已經式微的古老世家想要依靠裙帶“奮起”這條路,可以說,比直接弄死更加有用。
就是不知道,賈家可有沒有明白人看清楚這一點。
然而不管看明白、看不明白,賈家還是得把這事兒當成個天大的喜事兒——賈家女被冊封了,賈家以後就是皇家的親戚了,這麼崇高的恩寵,管你高興不高興,都得高興起來啊。
這個時候,必須得到處去報喜,找盡量多的人來弄個宴席,好好慶祝一番,方才顯得賈家是懂事兒的、是忠君的——不然,皇帝老爺收用了我們家的女兒,我們怎麼會這麼興高采烈、高興得不知道怎麼是好呢。
這種情勢之下,會來林家給她們報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隻不過,這個熱鬧,她去還是不去呢?
代鈺看著賈敏喜悅的笑臉,想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
元春的生母,可是王夫人來著。
上一回秦可卿嫁進來的時候,她“病”了,那麼這回元春被冊封了,家裏給辦的慶祝的宴會,她這個生母總得出來露個臉吧?
想必,她的“病”該好了吧?
既然是這樣,那這個熱鬧看來是必須要去看了。
一念未了,小弟默玉已經從門口進來,規規矩矩地跟她和賈敏見禮。他也是被賈敏派人給叫回來的。
外祖母家的表姐的大喜事兒,還事關皇族,怎麼也得表示表示的。
雖然小弟滿麵的不情願,但是看見代鈺看他,他還是做出了個歡喜的表情,哄得賈敏愈發開心,這幾日那看似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抑鬱,就這麼一掃而光了。
代鈺一麵驚訝於小弟跟自己的心有靈犀,一麵也不由得感歎起時光飛逝、小弟也這麼快長大成人來。但是總重要的是,終於能夠如約去賈府了。
這件事兒與其說是私事,其實更像是公幹。
就算不是衝著賈家的麵子,皇家的麵子總是要給的。
故此,給林如海送了信之後,賈敏很快就把自己和代鈺、默玉兩個孩子收拾得煥然一新,趕在午飯前,到達了賈府。
才進了榮國府老太太的院子,便聽得裏頭歡聲笑語,一片熱鬧之中,忽地傳來一個高亢明亮的女聲:
“我就是說咱們家大妹妹最是個好的,乃是個大有福氣的,今兒果然喜事兒就到了,恭喜老太太、太太得償所願。”
恰好在此時,丫頭打簾子迎接賈敏她們母子三個進門兒,代鈺跟在賈敏和小弟背後,微微低頭冷笑,抬腿邁進門檻兒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道極冷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好似一條毒蛇,盯住了它的獵物。
她不動聲色地微微抬起頭,循著那目光看過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正是許久沒見了的那一位老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