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又渾說什麼……這可不是什麼咱們能說得的話。”
代鈺一麵閃躲她的手,一麵笑道:“寶姐姐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又怎麼還能這麼愛羞,趕明兒一見到新姐夫,不知道會有多歡喜呢。”
這話一說,寶釵的臉更紅了。
雖然說還沒有見過七皇子的麵,但是皇家子弟一向是以因著美姿儀極其有名的。不但人人都俊秀得緊,更是一個人一個風格,沒有什麼重樣兒的。聽說七皇子和五皇子更是此中翹楚——雖則此間民風保守,但閨中女兒,又有哪一個能不懷]春。
寶釵現下正是十二三歲的年紀,正如那首名詩所言“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可不就正是這種少女懷春的年紀。
雖然心裏明鏡兒似得,這番小選不過是為了以後能夠光耀門楣,隻要押對了寶,嫁的人長得什麼模樣都沒有什麼差別。
但,若是既能押對寶,這“寶”又能生的好看些,當然是更好的了。
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原也沒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代鈺同寶釵說了幾句頑笑話,看看地她的心情緩和多了,這才正色道:“隻是寶姐姐千萬謹記,今日之話,萬萬不可對人言,連姨媽和薛伯父都不能說。”
寶釵微微遲疑了片刻,也明白了此種深意,便也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妹妹說的是,我省得了。”
一旦克服了那點子惶恐和茫然之後,寶釵便迅速恢複成了那個穩重平和的寶姐姐。
代鈺對她這態度和聰慧表示十分滿意。
兩人又閑話了兩句,便將下人喚進來準備去看望薛公和薛姨媽。
薛姨媽這邊兒還好,不過是一時的憂急攻心,引發了舊日疾病,早已經請了相熟的大夫來診治,這會兒已經都恢複了神智。
薛公那邊兒倒是有些麻煩了。
要說這薛公也真是命運多舛,早年間身子骨兒就不好不說,還為著一大家子人操勞了半輩子,弄得一身是病,險些就在壯年油盡燈枯,好容易遇到代鈺一時興起灌了他幾壇子加了神藥的藥酒,剛剛緩過來,便又會出事兒讓他著急上火,繼而就病倒。
這事兒尋常人趕上一回就夠嗆了,這薛公居然趕上了兩回。
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命裏頭犯了什麼煞星了。
不過,既然寶釵現在已經順利通過小選,成了七皇子的側妃,那麼薛家就還有用,甚至比以前更有用了。
那麼,這人就還得救啊。
這回再用摻了神藥的藥酒就有些不夠勁兒了,得直接上藥劑原液才行了。
她朝著薛公所在的正房一看,不但圍著一群丫頭婆子、管事小廝,還有個薛蟠也正在裏頭打瞌睡。
這要是直接衝進去下手,恐怕是難了點兒。
但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代鈺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想到了方法。
因著薛公是昨兒晚上病倒的,寶釵和薛蟠早差人請了大夫來。這請的也是曆年來為薛公診治了多次的老太醫了。
他看了薛公的脈案,又對著薛公望聞問切了一番,繼而便搖了搖頭,留下一個藥方就走了。
“能撐過明日,便還有幾分轉機,若是不能……”
這老太醫的意思說的很明白,若是薛公撐不過今日,薛家就可以準備後事了。
也就是聽了這句話,薛姨媽才急痛攻心,舊病複發的。
那個藥方是要連服四劑的。
這會兒快到晌午,剛好是到了要服用第三劑的時候。
代鈺一麵跟寶釵閑聊,一麵注意觀察,果然見到一個大丫鬟帶著兩個小丫頭端著一個茶盅急匆匆往上房這邊兒走來。
代鈺心中一動,便有意無意地引著寶釵往那邊走。
跟著那三個姑娘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故意不小心碰到了那個大丫鬟一下,然後低低驚呼了一聲伸手扶住那個茶盅。
還好她的身量還尚未完全長成,力道不大,這動作倒也並不顯得突兀。
她看著那個茶盅,一麵抱歉地跟那個丫頭說了幾句客套話,一麵直接同寶釵道:“寶姐姐,實在對不住,都是我毛手毛腳地,沒瞅著路……這位姐姐手裏的,可是薛伯父的藥?”
寶釵點了點頭道:“正是。”
代鈺愈發惶恐道:“那可要看看,潑灑了沒有,若是影響了藥效便不好了。”
她一麵說一麵試探性地看了看寶釵,見到寶釵點頭,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裝著湯藥的茶盅。
然後,迅速地丟了兩份壹號藥劑下去。
看著藥劑迅速融合,她這才放下心來,將藥重新交回給了那個大丫鬟。
自始至終,她都表現得十分自然,寶釵是半點兒疑心都沒起。故此,如同她預料中的那樣,在薛家的這個小插曲,無聲無息地就結束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下一場暴風雨,卻是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