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股目光中的渴望太強烈,讓代鈺想忽視都難。
何況,她本來也不打算無視。
要是無視了,今兒這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故此,她便淡淡一笑,朝著兩人道:“三妹妹說的對,二哥哥也不必太擔心,二舅母吉人天相,自然不會有事的。”
賈寶玉聽得她這麼說,眼睛一下子亮了,便是探春也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著好歹是沒辜負老太太的期待,成功讓林姐姐和二哥哥搭上了話。
那麼,這會兒就是該她們幾個家裏人“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隻是,要找什麼借口好呢?
聽老太太說林姐姐最是個心思深、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尋常的話可是混不過去的,隻得老實用個笨的法子了。
想到這裏,探春便笑道:“說起來方才老太太說,教咱們一起陪著林姐姐散散心,原本咱們該當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好生陪著林姐姐的。偏生我才想起,今兒老太太和太太的燕窩還沒挑。倘或她們今兒晚上要喝燕窩粥了,那可就是我的大不是了。原本清早就該弄的,誰知道今兒事兒多,便沒來得及……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她一麵說,一麵拿眼睛去看迎春。
迎春素來是個好性兒的,見到探春這個求助的目光,很快就受不了了。當即柔聲道:“既然這麼著,我現下便同三妹妹去挑燕窩,多個人也能快些。四妹妹便在這兒陪著林妹妹和寶兄弟罷。”
探春聽了她前半句還有些欣喜,暗道這木頭一般的二姐姐今兒總算開了竅兒,竟然知道跟她配合了。
誰知道這位二姐姐接下來這一句,便就立刻讓她一口氣憋在心口,差點兒就當場歎息出一句“朽木不可雕”了。
什麼燕窩非得這會子挑不可啊,這明顯是個借口,是想要給那兩個人一個一起單獨相處的機會嘛。
怎地二姐姐連這個都不懂啊。
還單獨留下了四妹妹,真是……教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別的尚且不說,單說人家是隔壁寧國府府的嫡女這一點,就不是能隨便被她們這兩個榮國府的庶女指使的了的了。
探春想到這個,未免有些著急。又是擔心老太太交代的事兒辦不好,又是擔心惹了惜春,讓東府的人不高興。
說白了,她到底還是年紀小,沒有臨時處理這種事兒的經驗。被迎春這麼一說,一時間想得岔了,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還是代鈺看惜春年紀太小,走了這麼半天已經有些乏了,覺得再這麼耗著沒什麼意思,便就開口道:“我看四妹妹今兒也乏了,不如便由我送四妹妹回去吧。”
這話一說,惜春倒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倒是先有另外兩個人急了。
一個便就是探春。
她好容易想了個理由,正準備拉走迎春和惜春,把代鈺單獨留給自家二哥呢。誰知道,這林姐姐居然自家也要跑了呢?
這可不行啊。
得趕快想法子阻止才行。
隻不過,她再快,也沒有另一個快。
賈寶玉早上前了一步,急赤白臉地道:“林妹妹,不如我陪你一道兒去如何?”
代鈺看了他一眼,頗顯為難地道:“這……不大好罷。二哥哥若是跟我去了,二舅母的病又怎麼辦?”
這話一說,賈寶玉的眼睛又紅了,卻又垂頭道:“太太病了,我心裏難受的緊,見了妹妹,方才好些,這會子隻想跟妹妹一處,哪怕是不說話,也是好的。”
數月未見,他比初見時候又長開了些。愈發顯得眼含秋水,麵帶春,色,望之賞心悅目。
如此上好的皮相,配合上如此情話,真是鐵石心腸也要融化。
然而代鈺看的卻愈發膩歪,心中忍不住冷笑:這種生來隻為“情”的人物,見了姐姐妹妹,連媽都顧不得了,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很,真想送他幾碗純純的貳號藥劑,倒也幹淨。
不知道王夫人聽到自家寶貝兒子對著死對頭的女兒說這種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病床上跳起來。
依著她對那女人的了解,恐怕,她死了都得氣的再活轉來的。
這麼想想,真是作孽。
難怪她恨不得要殺了自己一般呢。
原來根子在這兒呢。
既然如此,那麼就成全她好了。
想到這裏,代鈺也不再多說,隻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