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2)

好痛……

全身都是窟窿嗎……

泥煤的,這種被利器戳過幾百、幾千、幾萬下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痛!

痛!

痛!

意識遠去,又在混沌中一點點甦醒。

那種被千刀萬剮的痛覺漸漸消去,隻留下下腹處有痛覺。那兒好像不是小何戳了一劍的地方。季晴模模糊糊地想到。

漸漸地,痛感越來越真實,季晴甚至能感覺到血液緩緩流出的黏膩。意識漸漸清晰,季晴已經能憑著自己的醫學知識判斷出血液流速在減緩,再加上自己逐漸清晰的思維,應該不是血流乾了。心裡鬆了口氣,季晴繼續趴在地上,積攢力氣。

「走了。人滅乾淨了。」一個粗糙嗓音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季晴心下一悸,慶幸自己剛才沒硬撐著爬起來。僵硬著身體,季晴一動不動,腦子裡的弦緊繃,卻又格外清醒,連心跳頻率都沒變。大腦平靜地估算,那人大概離自己七到十米。

「格老子的,有個丫頭跑了。」又一個聲音,聽上去年輕些。

「什麼?」又是一個人。

「走,在哪跑的?」是第一個人的聲音。

腳步聲朝自己左前方遠去。偶爾夾雜著一兩聲講述。

季晴緩緩地睜開眼,黑的,是晚上。動了動手指……自己又穿了……

季姑娘有點懵,但詭異地心情很平靜。原來如此嗎?難怪自己還會記得上一次死掉的情況,以及死掉後的情況。

漸漸地,四肢裡好像有了些力氣,感知也慢慢恢復。有點冷了,季晴想爬起來,但立馬一陣眩暈,眼前忽的閃過一個片段,一個小孩屍首分離。壓下心裡的驚懼,季晴強打精神,不動聲色地又閉上了眼。不再思考,就那麼趴著,心跳不能變,呼吸不能重,就當自己是具屍體。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回來了。

隻有一個人。

在潑什麼。

嗯,潑到自己了,這個味道,是酒。

當火燒起來的時候,季晴終於掙紮著爬起來了。看了眼腹部的傷口,是劍傷,季晴咬著牙從旁邊的屍體上拿了條腰帶纏上。掃視四周,火勢很大,不遠處地上還有兩三個女人。別開眼,季晴趔趄著走出屋子,順手在梳妝台上抓了一把。

這是個獨立的院子,院子裡有樹,有花,有草,很開闊。季晴想衝出院子,可腳剛抬起,就是一陣眩暈,一個畫麵:小孩身上血肉模糊。等眩暈過去,火勢已經越來越大了,季晴有點喘不上氣。沒辦法了,季晴掃視四周,院子裡沒有池塘、水缸、水井之類的地方,咬著牙找了塊快燒光的空地,不顧還沒燒完的火,費力地把草啊,花啊拔掉。還好這具身體年齡還很小,大概才四五歲,季晴清出一塊五六平米的地麵,然後坐了上去。

這場火燒了很久,等季晴從廢墟裡爬出來,她身上也有好幾處燒傷,但人沒死不是嗎?

然後,季晴掙紮著走進了後山,她不敢下山啊。在山裡找草藥治傷,挖草根、吃樹皮,還好沒吃沒喝的日子上輩子也是這麼過來的。這具身體太小太弱,治傷期間幾度死活,季晴也沒心思去計較,雖然生病發炎之類的很難受,但還好不記得死亡過程,隻有幾個片段。如果每次死掉都會像被小何殺掉後那樣再經歷一番百倍痛楚,那她還是不太希望記得的。

山中不記年,等身上的傷都好了,季晴才從山裡原路走出來。那戶人家的廢墟裡都長出等身高的雜草了。

幾日後,山下小鎮裡多出來了個小乞丐,又過了幾月,那個小乞兒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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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無爭山莊的一間別院裡

季晴端坐在略顯空曠的院子裡,麵前的石桌上放著一壺新沏的茶,在初春的天氣裡還能清晰地看見裊裊的水汽從壺嘴裡飄出。緊挨著茶壺放置著兩隻小巧的紫砂杯,一隻杯口朝下,合著,一隻杯口朝天,正是季晴用著的。

這幾年,她憑著上輩子的醫術、毒術,倒也在江湖上有幾分名聲。當然,上輩子為了高姐的生意,她琢磨的更多是毒術,但這輩子為了幾個錢以及這具破爛身體,她鑽研的更偏向於醫術,而毒術隻在有人有眼無珠來找她麻煩時才用到。因為年紀的緣故,倒也得了個神醫的名頭。

如今,無爭山莊莊主原東園已至而立之年,膝下仍無一兒半女,聽聞季晴的名頭,心急之下便也將季晴請來,為他調養身體。近日,其後院終於傳來喜訊,季晴也準備要告辭了。

日頭從地平線上爬到樹梢,靜謐的院子裡終於有了人聲。

一臉喜色的原東園大步跨進院門,一身儒裝難掩瀟灑之氣,見到季晴便是一個躬身。 「季姑娘,姑娘妙手回春,當真杏林高手。多得姑娘相助,原某才不至於無後。」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東園連聲音也亮上不少。

「莊主,客氣了。季晴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起身,避過原東園施的禮,季晴抬手請其入座,順手倒上一杯綠茶,「如今,功成身退,季晴也該告辭了。」

乍聽此言,一臉喜色的原東園也是一驚:「可是下人不經心,擾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