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是一天比一天差,說出來的話是一天比一天毒。高姐倒是會替季晴說說話,但眉間的憂色卻是掩蓋不住的。
季晴怕啊,怕被拋下,即使事實不是她不想去幫忙,而是真的渾身難過,爬不起來。她小心翼翼地不多說、不多做,爭取在幫不上忙的情況下也不添亂。孰不知,她這種可憐的姿態看在高姐眼裡倒是讓這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從心底裡對季晴多了幾分憐惜。
也許實在是有壓力才有動力,季晴竟是在第三天爬起來了。
「高姐,今天我也去吧。」季晴小心翼翼地拉著高寄萍的手,小聲的開口,一雙貓眼眨巴眨巴地看著高姐。
高寄萍驚訝地看著季晴,覺得這個三四歲的小丫頭有點逞強:「你……還是再休息兩天吧……」
「讓她去!憑什麼我們天天辛辛苦苦找食物,她還……」小不點氣沖沖地。
「小何!」高姐責怪地訓斥了一句,但語氣裡也沒真的生氣。
季晴抿了抿嘴,壓下心裡的情緒,喃喃地說:「小何說的對,高姐救我已經讓我很感激了,我也想幫忙。」
看著有點失落的季晴,高姐鬆口了:「好吧,撐不住就回來。」
「嗯。」季晴忙不迭地點頭,「不會給高姐添麻煩的。」
收拾好和兩人一起出去找食物,季晴第一次麵對穿越來的世界——一個饑荒的世界。
那天,雖然季晴外出時間不長就被高姐催回破廟休息,但也算是跨出了慢慢融入這兩人的生活的第一步。而隨著季晴身體變好,外出時間也延長了。
也就是在結伴找食物的途中,她才知道,為了她,高姐和小何在這裡停了好幾天了,否則,他們早已經轉移了。這個地方的資源已經很是匱乏了,他們要找點食物實在是很困難。
於是,在季晴再三保證自己沒問題後,他們轉移了。
接下來的日子,白天,她就跟著兩個小難民趕路,看多了死人,漸漸也能麵不改色地在死人堆裡翻找食物,有時還要和來搶食物的人打上一架,或者和別人打上一架搶走別人的食物。晚上就乖乖地朝高姐賣萌,抱大腿。期間,還要麵對小不點男孩小何的刁難嘲諷,然後回以無辜可憐的表情,搏高姐同情。她早不記得自己的實際年齡其實比他們大了不少,她隻想活下去,抓著眼前的救命稻草。
日子一天天的過,每當她都快忘掉那些奇怪的畫麵時,總會時不時出些狀況,讓她眼前閃過些其他畫麵。
好幾次季晴和別人拚命廝打哄搶食物時,好像都有模糊的片段閃過:一個小孩滿身鮮血的躺著。她隻覺得那個小孩有點熟,但當她低頭看到自己手裡搶來的食物時,她就想不了別的了,迫切地塞進嘴裡。她好餓。
還有一次,那個小不點小何難得好聲好氣地叫她出去,說要帶她去看花,季晴腦子裡也閃過了一個畫麵:一個小孩在路邊躺著。於是,聯繫到小何對她一直不陰不陽的態度,她下意識地心裡一緊,拒絕了,乖巧地笑著說要幫高姐做事。
偶爾,季晴也會想想這些片段是怎麼回事,但除了覺出它們的視線角度不對外,她就沒能得到再多的信息了。而這點怪異在生存麵前,一點都不重要,也就是季晴在夜深人靜時才會偶爾想一想怎麼回事。漸漸地,這姑娘在巡查無果後隻能為這一現象下了一個結論:這大概是一個讓她能提前預知危險的警示。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惡劣的生存環境讓穿越的季晴無法胡思亂想,每天掙紮著生存,竟然讓她的身心都飛快地融入了新的世界,很少再因想起現代而默默流淚。
不管季晴對自己無緣無故地穿越有多麼的不滿,從而將三觀近乎重塑,但本性卻是難移的。現實飛快地磨去了季晴身上不切實際的爛好心,將現代人本質上的冷漠打磨出了稜角。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殺人償命……那些都是什麼?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都是那麼的天真可笑。但,即使改變巨大,季晴也隻覺得自己是成長了,成熟了,不再有小女生的不切實際了。而自己,還是自己。
逃荒期間,看的多了,做的多了,季晴無比感激在死亡邊界救了自己的高姐。畢竟不是真的小孩,成年人的心思總是要複雜點,她會本能地趨利避害以保全自己。有時季晴會想,高姐人很好,在這種情況下還會伸手幫別人一把,憑心而論,換做她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
一天,季晴高高興興地拿著兩塊搶來的餅子回到三人暫居的地方。「高姐,高姐,我回來了,有吃的~」
「回來就回來吧,叫什麼!討厭鬼!」門口蹲著的小何惡狠狠地瞪著她。
季晴嚇了一跳,即使小何一向看她不順眼,但這麼明顯的表露絕對是第一回。「怎……怎麼了嗎?出什麼事了?」
看著季晴緊張的表情,小何冷哼著:「都怪你,否則高姐怎麼會一而再地做這種事!」
季晴莫名其妙地看著小何,忽略了他不知所謂的指責,走進破屋。一進去,看見多出來的一個男孩,季晴就明白了。
「小晴,回來了。」高姐轉頭看向季晴,「你找到吃的了?拿點過來,葉翔好久沒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