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過來,把我整個人都淹沒在黑夜之中,看不見那抹記憶裏的夕陽,也看不到那些熟悉的身影,然後,冰冷的夜還沒過去,還很漫長,我才轉身走進了夜深的時間裏。

也許,我張曉風真的虛偽,但我也真的裝得不高明。

居然連唐蕊都看出來了……

那麼,顧楠你有看出來嗎?我那些不可觸及的情愫?

☆、(6)醉酒瘋言

“張曉風——!!”

三更半夜的電話,是顧楠打來的。一接通,他就對著話筒大喊了我名字。

我被他一聲大喊嚇得立刻從睡夢中醒來,整個人“蹦”地一下自己從床上彈坐起來。顧楠還是在那邊喊:“張曉風!張曉風!張曉風!…………”

我被震得耳朵都快聾了,把話筒放遠:“行了,行了,我聽到了,小子,不要再亂吠了,我耳朵沒聾,聽力很好,你就小聲點放過我吧。”我對著電話哀求,而顧楠那小子似乎聽到了,真的沉默下來。但是在我放下心,把話筒放耳邊,準備開口時,他突然又大喊起來:“張——曉——風——!!!”

我一陣耳鳴,耳朵是嗡嗡地響著。

不知過了多久,才能再次清楚地聽到顧楠的聲音。

他還是在喊著,但聲音明顯是變小了。

他對我說:“張曉風,我今晚喝醉了,你不要把我任何話當真,知道嗎?!”

他突然問我,我有些無奈,笑了笑。

“對,對,你是真的喝醉了。”這小子還真死性不改啊,沒成年居然又不知道跑去喝酒了,而且喝醉了,還三更半夜打電話騷擾我,跟我發酒瘋。哼,他真是夠“朋友”啊。

我歎了口氣,道:“你這又是幹嘛啊,不是說不會再喝醉酒了嗎?怎麼又把自己灌醉了?”我有些苦口婆心地道,顧楠卻突然沉默,從話筒傳來的隻有細微的呼吸聲。

他沉默。我也不知該說什麼,拿著話筒,手心滲出微冷的汗水。

然後,時間就像放慢了節奏,變得很慢、很慢、很慢……最後似乎是停下來了。整個世界都是死水般壓抑的靜止。我們身處在死寂的時間裏,享受著一種名為永恒的東西。然而這世界不可能存在這樣的東西,起碼我是不相信的。

沒有什麼事永恒的:友情,愛情,親情……

時間永遠是最殘酷的儈子手。可以把一切所謂“亙古不變”的存在,都在時間的長廊裏,悄聲地抹殺掉,卻不留任何痕跡。非常殘忍,卻無法抵擋。

我,顧楠,唐蕊,三個人最後的結果也逃不過這樣的殘忍。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突然有種無法遏製的痛。

這時顧楠又喚了我一聲:“張曉風。”

我拿著話筒,沉默。

顧楠問:“你說,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怎樣一種感覺?”

我一愣,反應不過來,沒有開口說話。

而電話又響起顧楠的聲音,他說:“嗬,你不會知道的,張曉風你這個人太聰明了,就把自己裝得很笨,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乎,然後把我們這些不夠聰明的人都欺騙過去,但是人裝得太久總會漏出馬腳的,張曉風,你說是嗎?”

我愕然。

很久,我說:“我……不聰明,我也沒騙你們。”

“你有。”顧楠反駁。

“我……”

我真的說不出話了。

顧楠他的話或許真的沒有錯,我是真的騙了他們,但——我真的不聰明,不然怎麼就對顧楠……嗬,我真的無可救藥。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視線落在隔壁書桌上那張合照:我,顧楠,唐蕊。三個人還是剛開始初識的模樣,臉上掛著稚嫩的笑,有些僵硬,有些做作,卻——已經無法回到那樣的笑了。

我拿著話筒的手緊了緊,想起了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