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警車頂上閃爍的紅藍光團被雨水洗得有些發暈,混色之後發出了一種奇異的色彩,看上去更加威嚴陌生。
車子在城西的一幢小樓前停穩之後,法醫慕容非從車裏鑽了出來,手裏拎著一隻印有“刑科所”字樣的鋁合金箱子,還沒等他站直身子,他發現頭頂上立即多了一把傘,為他遮掉了夜空中齊刷刷潑下的雨水。他沒有轉頭去看到底是誰給他打的傘,而是望著被雨水衝刷得一塌糊塗的路麵,心裏一陣發涼,心想,今天想要取到這路麵上的鞋印肯定是沒有辦法了。
“慕容法醫,你說今天這案子也真是神了,現場雖然死了兩個,但是還留有一活口。”
慕容非聽到這話心裏一怔,這才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撐傘的原來是派出所的老楊,老楊五十多歲的年紀,身上的警服熨燙得筆挺,看上去容光煥發。
慕容非麵對著老楊皺了一下眉,不相信地反問道:“是嗎?”
“千真萬確,這可開不得玩笑,你瞧,就是門前站著的那位女孩。”
慕容非順著老楊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一位穿著校服的女孩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兩位民警正在那兒問話。
此時,慕容非心裏有些著急起來,心想這女孩對於分析現場、偵查破案的價值比現場任何痕跡物證都要高得多得多,必須爭取在第一時間得到充分的信息,於是他催促老楊向女孩走去。
到了屋簷下,慕容非從老楊的傘下鑽了出來,他看了看眼前這位不停哆嗦的女孩,差不多是高中生的年齡,身子單薄得可憐,像是有些營養不良。他心想,這家房子看上去還挺富裕的,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帶的,養得這般瘦骨嶙峋,怕是家長連孩子的青春期過了都不知道吧。
慕容非見女孩低著頭不再說話,兩位民警站在那裏也是幹著急,心想此時此刻想要問問題怕是不合適,他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輕輕地招呼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女法醫蘇易,貼著她的耳朵說:“蘇易,去給她檢查一下,特別是那方麵。”
“你是說檢查那方麵?”蘇易會意地點點頭,她知道慕容非是要她去檢查女孩的身體有沒有遭到性侵害,於是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女孩跟她走。她心裏已經決定,她要把女孩送到醫院,在醫院的診室裏檢查女孩的身體會比較方便,也可以很好地保護隱私。
幹法醫五年了,慕容非在殺人現場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幸存者,他覺得今天自己在這現場眼皮跳得慌,不是因為這現場有兩人被殺,而是看到了剛才那女孩在派出所民警的護送下跟著蘇易哆哆嗦嗦地爬上了警車,一時間他竟然腦子一片空白,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女孩跟著蘇易走後,慕容非心裏掂量著,誰想得到有這等好事?現場留有一活口,這現場勘查和複原的事兒不是忒簡單了嗎?看來勘查的事兒暫時要放在第二位,先聽聽派出所的老楊怎麼說,要是女孩已經把目擊的情況告訴了他,那麼今天勘查現場可以說肯定是事半功倍。
他心裏有些忐忑地問老楊道:“老楊,這女孩的事兒,你可問過?”
“慕容法醫,基本的我都已經問過了,你想聽哪部分?”
老楊果然很專業,聽他這麼說,慕容非知道他一定已經向女孩問了一些基本的問題,心裏一陣狂喜道:“當然是作案過程咯。”要是知道作案過程再去勘查現場,針對性就會很強,就像考生看過考卷,再去複習功課,那種感覺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