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古,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快點開門,我有正事告訴你。”張民生拍張恨古家的大門,大聲說著似乎要讓全村的人都能聽到。
張恨古隻差一腳把椅子踢開就可以結束一切了,但他終於還是沒有那麼大的勇氣。還是先看看張主任有什麼事,等他走了再說,反正早死一會與晚死一會,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最多路上跑快點,就能把張主任耽誤的這會時間補上。
張主任喊了半天,這才聽到慢慢的腳步,不滿地問:“生孩子啦,怎麼這麼慢?”
張恨古打開一條門縫,把頭探出來,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冷冷地問:“張主任,有什麼事?”
張主任是東大村的皇帝,誰見了他不是低三下氣的。隻要他稍有點不高興,那一年一千多塊錢的補貼不就知到哪年哪月了。張恨古與其他人一樣,對主任那是絕對服服貼貼,在他麵前加個屁都不敢放。但是今天他發現,原來自己存了必死之心,哪怕張主任還是李主任,都連個屁都不是了。
“哎,看你,是不是剛一當了幹部就不認老鄉了?”張主任嘴上雖然這樣說,臉上的笑紋還是堆得老高,生怕張恨古這種文化的人分不出玩笑的真假來。
張恨古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說:“主任有什麼事快說吧,別耽誤我,一會我該上路了。”
張主任哪裏知道屋子裏那已經擺好了上吊用的繩子與椅子,更沒有在意聽張恨古話裏的“上路”兩個字的深刻含義。要知道,如果他在家裏多抽支煙或者在路上與相好的娘們兒多說兩句話,隻要多耽誤一小會兒,正好可以給張恨古收屍了。
見張恨古一臉的死氣,根本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張大民也覺得挺沒意思。隻好說:“剛才鎮上打過來電話,說經過政府多方麵的考察,認為你很有能力,正好現在鎮裏教師缺編,希望你能到學校擔任光榮的人民教師。鎮裏領導說,如果你沒意見,讓你馬上到鎮教育辦去報道。”
雖然張恨古在從警察局出來之前讓警察同誌好好教訓了一翻,在看守所裏麵的一切都不會對任何記者提起。領導也曾暗示將為他安排一個正式的工作,但是張恨古根本就沒有相信,那不過是領導為堵他嘴的一個騙局,鬼才相信這些人會兌現承諾。現在,張主任的話讓他大吃了一驚。從自己出來到家也隻不過半天的時間,怎麼這些人民公仆的辦事效率突然就這樣高了呢?
怕他張恨古再造反?那不可能。張恨古自焚他們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怕的。再說,前麵有張大民在那擺著呢,不聽話,讓你在地球上消失算了,領導哪有那麼多心情陪你玩?
難道這裏麵有什麼陰謀?
張恨古想的頭都大了。
送走了張主任,張恨古把那條繩子拿下來,坐到那本該是上吊用的椅子上,頭埋在雙手間,手插在頭發裏,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他承認,他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如果他講義氣的話,應該在看守所裏知道張大民被警察打死的時候立刻自殺。別的不說,就隻為了與張大民有一個交待。但是他不僅沒有這樣做,而是與領導答成了協議,以後永遠不再提這個事。
他是不是有些太無恥了?張恨古狠狠地砸著自己的腦瓜,為自己而感到羞恥。
人有的時候會因為一件錯事而一輩子睡不安生。
張恨古就是這樣,為了這件事,他很多長時他不能原諒自己。直到有一天,另外一個女人告訴他,他當初之所以會這樣作,在內心深處其實有一個報仇的種子,隻不過他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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