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多少現實的列子赤裸裸的袒露著,一旦殊途,便很難同歸了。
我從沒跟他講過我的家庭,哪怕到了快要分道揚鑣的時候,我也不打算提。我想在最好的朋友麵前保持一點體麵。
於是,我淡淡“嗯”了一聲,鼻腔裏發出來的那種,不然喉嚨的梗塞會出賣我盡心偽裝的從容。
他聽了以後,沒回過頭來衝我笑,甚是很長時間也沒同我說話。那時風輕輕的拂麵而過,我坐在他身後在想:再多騎一會兒吧,哪怕無話可說,也請多載我一程,因為這是我所有美好的終點,我想盡可能的長。
成績出來後的短短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漫長的折磨。
我一夜未睡,滿腦子晃蕩的都是城市裏的高樓大廈和一副老態龍鍾,滿臉油光的男人麵孔。
有時候,真羨慕那些可以選擇一刀剖腹或懸梁而死的人,我沒有選擇,因為我死了,債還欠著,我爸媽沒法活了。
我輾轉反側的躺在床上,忐忑的看著太陽在山上露頭,突然想起與那叫良平的人的約定,像是將死之人的手裏握著的一束光,我突然來了精神,躡手躡腳的起床,期待著那青年筆下的神作,不到七點就偷偷遛了花田。
五月的清晨算不得暖,我怕午陽過烈,又不敢穿多,導致在花田裏哆哆嗦嗦抱著膀子,站了兩個小時。
等得都有些出神了,忽而聽見稀稀疏疏的響動,一件帶著淺色的薄衫從半空中準確無誤的落在我肩膀上,還依稀殘留著點溫度。
我回身,乍然看著那少年提著架子的水桶,撥開花叢禮貌的問了句:“等了多久?”
他今天換了件純白的襯衫,多餘的料子紮進駝色的休閑褲裏,絕好的身材盡顯無餘。
我抬腕看了看時間,不過也才八點半,和約好的時間還差了兩個小時,所以淡然的搖了搖頭:“我也剛到,沒等多久。”
然後順手幫他接下的東西。
他動作很麻利,支好畫架,選好角度,擺好色盤不過分分鍾的事。隨即盤腿坐在地上,思考我該以何種姿態出現在他畫中。
我像一個布偶娃娃一樣,任由他支配,他還未著筆,纖長的食指沒有染上顏料,白皙得十分幹淨,輕輕捉住我的手腕抬在與我腰身同高的花上。
鑒於這是藝術,他又神情嚴肅,所以對於這樣的肢體接觸,我並不敢提出異議。
“低頭,手再自然一點,像是不經意的拂過花浪就好。”我照做,他拿著筆,眯著眼在空中虛畫了兩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頓了一下:“葉婉,葉子的葉,婉轉的婉。”
“好的葉婉,你記住這個動作,最好不動,保持一下。”
我以為他是想知道我的名字而問我的名字,可現在看來,他隻是想稱呼方便一些而已,一瞬間心裏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