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忘了,他原來的本意是要折辱葉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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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風拂袖而去的身影融入暗夜中,消失不見。
端王臉色陰晴不定,下麵更無一人敢多話,好一會兒,端王才咬牙舉起手,聲音象是從齒縫裏迸出一般:“好得很,我大營近側任由反賊窺伺來去一無所察——我竟不知道,我養的是一群人,還是一群廢物!傳話下去,今日左營的巡邏哨監察失職,每人四十軍棍懲戒!”
聽端王給出處罰,眾人原本忐忑的心反而放了下來。從未見過端王有過這般盛怒失態,真個有如雷霆萬釣,還不定要怎樣發落有關人員,及至現在,見隻不過是小小四十軍棍,都暗暗鬆了口氣,連被罰的哨衛也個個目露感激。
其實此地離大營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何況唐悅是何等身手,豈是尋常人能覺察,硬要責怪到哨衛身上,多少已有個遷怒的意氣在裏。但軍法從嚴,眾人又隻求端王息怒,這些枝葉末節也無人理論。
陶威是端王近衛統領,親信過逾常人,見氣氛僵硬,多數人都拿眼偷瞧著自已,隻得大著膽子,出列回稟:“王爺息怒。象唐悅那樣的高手,天下也隻不過幾個,何況他總是孤掌難鳴,明日我們巡營哨衛再加兩倍便是。唐悅此時應還沒遠離,請王爺準我帶人去搜。”
端王哼了一聲,怒火漸斂:“唐悅的身手我知道,你們也沒人能追上。仔細搜一下近處山林,瞧瞧有無什麼蜘絲馬跡,倒是真的。陶威,你帶一半近衛去,莫要分散,有事放煙花,天亮前回來。”
“是。”陶威聽得端王調度,精神一振,匆匆便點兵離去。
“你們也隨我來吧。”在風中站立傾刻,端王冷冷道完,大步向另一個方向而去。眾人隻當他捉賊心切,自是遵從不迭。
在端王心底,卻正為不知要怎樣麵對葉長風而煩惱。莫名地,他不想看見葉長風冷漠敵視的神色,然而端王自已也知道,他若現在回去,見到的一定是這種麵色。
長袖善舞的自已,原不該將兩人關係搞這樣僵的。也許應該若無其事走過去,笑著拉葉長風去遊玩,見機化解積怨。
可是,連遇到不共載天的政敵都可以拍肩握手,笑語寒喧的他,為何會為拉不下臉來,對葉長風先報以一笑?
究竟在等待些什麼,期盼些什麼?
……
一番折騰,回到大營時已是天色欲曙,東方地平線上一點一點地染出了彩,漸漸掩蓋住啟明星的晶亮。
中軍大帳就在麵前,端王皺了皺眉,放慢了腳步。一側先有軍中文書匆匆迎上前來,雙手捧著呈上一份卷宗:“王爺,京師發來三百裏加急文檔。”
這時節能有什麼十萬火急軍情?端王有些奇怪,伸手取過卷宗拆了,展開細看,麵色越來越沉。
卷宗裏沒有別的,隻有十幾份禦史的奏章,粗略瞧去,均是指責端王得勝不歸,滯留地方,縱容兵士擾亂民生……諸類條略。有個殿中侍禦史寫得尤為刻毒:該將居功自傲,不歸中樞,意欲何為?又欲將君父置於何地?——這是指罪他目無君主,是極為誅心的話了。
太宗隻提朱筆在其後批了一句:轉呈端王。非兒,沒事就快些回來罷,免得這幹人天天聒噪,回來後,朕還有些事要交給你做。
行文和煦如對子侄,關愛之意表露無遺。
端王麵無表情,凝思片刻,問道:“卷宗送到時,葉大人可曾看見?”
“沒有。”文書眨巴著眼睛,“卷宗是城裏值勤的兄弟連夜送來的,送來之前,葉大人就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