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啟介一麵綁住裝滿的垃圾袋一麵叫了一聲。真弓也停下手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哎喲……」
高橋比奈子站在對麵兩盞路燈後麵。她身後是良幸跟慎司。
淩晨一點——
比奈子奔上坡道。步美站在家門前。周圍很暗看不清楚,但那個身形絕對是步美沒錯。旁邊是弘樹。他們在幹什麼啊?她突然有不祥的預感,停下腳步躲在路燈柱後麵。
自家的圍牆上貼了好多紙。那是步美?
步美把手上的紙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袋裏,然後繼續撕別的。可以裝一星期份垃圾的大型垃圾袋裏已經裝了一半。步美不是在貼是在撕。弘樹也是。然後對麵的叔叔跟阿姨也是。
有另外一個阿姨在跟步美抱怨。小島聰子。步美不理她,她又去對弘樹說。弘樹輕鬆地回她,聰子更加激動,步美對她大叫。
——我是比奈子的朋友,有權利清掉這些。
不是透過不斷開闔、螺絲都快鬆掉的手機,而是親耳聽見步美說話。朋友。朋友。淚水決堤而出,真是涕泗縱橫。比奈子吸著鼻水,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對麵的叔叔。接著是阿姨、弘樹,然後步美也轉了過來。
她們站著對望,弘樹推著步美的背說:「過去啊。」
比奈子迎向遲疑地跨出步伐的步美。兩人到了伸手可及的距離,停下腳步麵對麵,但都說不出話來。步美剛剛還跟聰子大聲爭辯,現在卻沉默地低著頭。比奈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見步美右手還捏著紙團。
「謝謝。」
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謝謝。這麼晚了還趕在我們回來之前清傳單。真的謝謝你。」
站在比奈子身後的良幸接著說:
「謝謝各位。」
良幸朝遠藤啟介跟真弓鞠躬。比奈子也一起低下頭。她不知道步美他們怎麼會跟對麵的夫婦在一起。他們是偶然因為相同的目的而聚在一起嗎?
「謝謝您。」
步美也對啟介鞠躬。越來越搞不懂了。
「是遠藤先生到我們家來說的。」
步美跟比奈子說明了事情經過。白天的時候啟介到鈴木家替弘樹的房間換壁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遠藤先生說想讓對麵人家恢複原狀。傍晚的時候他聽到我和弘樹提起了比奈子……是這樣吧?」
步美轉向啟介。
「嗯。是啦。」
啟介抓抓頭含糊地說。步美再度轉向比奈子。
「對不起,比奈子,你一定很難過。我都沒傳簡訊給你,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班上大家都說:『好可怕』、『真爛』什麼的,留言版上也有好多更糟糕的話。比奈子的書桌跟置物櫃都給人亂塗了,班導裝作沒看到……」
「說這些幹嘛?」
「要是給比奈子傳簡訊,就跟那些人唱了反調,我害怕……」
步美不顧弘樹阻止繼續說道。想像中的事真的發生了,讓比奈子心痛不已,但她知道步美不是為了讓她難過才說的。步美是死命想道歉。
「遠藤先生來的時候其實我還很遲疑。我害怕會不會連沒見過麵的人也對我有敵意。弘樹硬拉著我來。他一直叫我給比奈子發簡訊。」
「連這也說。」弘樹嘟囔道。
「對不起。但是來到這裏看見這些傳單,真的覺得不可原諒。這樣做太卑鄙了。」
步美瞪著聰子。聰子哼了一聲,但步美不予理會,直直望著比奈子。
「我什麼忙也幫不上,隻好拚命清這些東西,但這樣也不能讓你原諒我。跟這位阿姨比起來,我是你的朋友卻什麼也不做,不是更加卑鄙嗎——比奈子,真的對不起。」
比奈子對顫唞的步美伸出手。
「不要道歉。我太高興了。」
比奈子哭,步美也哭,兩人摟著哭成一團。旁邊的良幸請啟介幫忙叫計程車。啟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等一下,還沒清完一半呢。有始有終吧。」
「今晚你們肯來,就已經是我跟比奈了最大的慰借了。這樣就可以了。真的非常感謝。」
良幸從弘樹手中接過垃圾袋,低頭行禮。
比奈子跟良幸對著坐上計程車的步美跟弘樹不斷道謝,揮手送別,直到看不見車子為止。
【七月五日(星期五)晚上幾點二十分~七月六日(星期六)淩晨一點四十分】
第七章 雲雀之丘
晚上八點二十分——
彩花瞪著真弓,兩手舉起觀葉植物的盆子用力往地上一砸。無釉的陶盆破了,混雜著小石頭的土在地板上四散紛飛。遠藤真弓茫然瞪著跟泥土同樣顏色的地板。
——地板要用什麼顏色好呢?深咖啡色看起來很穩重,也不顯髒,但是刮傷或是灰塵的話,在深色地板上比較顯眼。彩花也會比較有顧忌,還是淺咖啡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