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冷冷的,淡淡的,好似一點情緒全無的,望著她的時候,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可下一秒,他終究沒繃住,深幽難測的眸光裏浮現一抹鬱躁之氣,壓低的語氣有些暗沉嘶啞:“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蘇懿張口想要解釋,軒轅冽卻已經先冷聲開口:“你是不是寧願相信澹台明庭,也不願意相信本王?”
腰上暖厚的大掌又收緊了一些,他強勢霸道地把她逼在角落裏,那樣的緊迫感,讓她都提不起呼吸。
蘇懿蹙起眉心,冷然看他:“那你呢?你可有信過我一分?信我跟著澹台明庭是另有苦衷、信我和那家夥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沒有。你沒有想過我的處境有多艱難,反倒聯合起外人來把我推向風口浪尖。所以軒轅冽,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她原是滿心憤慨地開口,原以為兩人會大吵一架陷入冷戰,然後各奔東西一拍兩散。可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句話取悅了麵前這個男人,他聽著聽著,緊皺的眉心竟緩緩地舒展開。
“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軒轅冽伸手彈了下蘇懿的額頭,疼得她連忙伸手捂頭,不爽地拿眼瞪他。
“下次再遇到什麼事,找爺便是,去找那些外人,小心被騙得連根頭發絲都不剩。”
說到“外人”兩個字的時候,他加重了些語氣,好似刻意做出區分似的。
蘇懿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才控訴的時候,好像不自覺地便用了這詞兒來著。
見眼前這位大爺神態悠然、沉穩高貴,她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這家夥剛才那麼凶她,其實根本就不是生氣,是存了心要給她教訓才是真吧!
蘇懿閉著眼睛深呼吸,壓下心頭一口火氣:“煜王殿下,咱們現在不是該說閑話的時候吧,把我推出去和那娜雅公主比舞,你也是幫凶之一,這時候難道不該幫我出出主意嗎?要是我被你皇爺爺哢擦砍腦袋了,我可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軒轅冽捏了捏蘇懿的鼻子,理所當然地道:“你生是爺的人,自然死也是爺的鬼,就不用再強調了。”
蘇懿嘴角一陣抽搐。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無恥的不怕要臉的,她承認她輸還不成嘛。
“更何況,”軒轅冽斜睥一雙優雅鳳眼,不急不緩地道,“瞧你也沒幾分真慌的樣子,隻怕是心裏早已經有了主意了吧。”
真是知她莫若軒轅冽是也!
“我且問你,這宮裏可有溫泉眼?”她問他道。
“有,禦湯宮便是建在一處溫泉眼之上。”
蘇懿聞言,麵露笑意:“如此,這鬥舞之事,想來沒什麼問題了。”
軒轅冽更靠近她一些,呼出的氣息都帶著芝蘭桂樹般的清幽香味兒:“難道小丫頭,要準備表演鴛鴦戲水?”
蘇懿看著近在咫尺的性感薄唇,突地想起昨日夜裏,那帶著清冽酒香的那個吻來,臉頰立馬泛起粉嫩紅暈。
且剛才爭論的時候不覺得,如今瞧著兩人的姿勢,真是怎麼看都讓人麵紅心跳啊。
蘇懿盯著軒轅冽那張線條明毅的俊臉,心裏正想著要不要做點不可描述的事情的時候,忽聽門外傳來兩聲“咳咳”的輕咳聲。
“我說二位,再不回席,那娜雅可就不戰而勝了。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本座也不好替誰開脫啊。”
蘇懿抬起頭來,正能看到門口方向。那一襲紅影倚靠在門框之上,因為逆著光,隻能瞧見那隱約的輪廓,瞧不見那如同妖孽一般的臉上到底是何神情。
軒轅冽背對著門口,卻並沒有想搭理人家的意思,隻低頭,在蘇懿嘴角輕輕地啄了一口:“別聽他的,盡力而為即可,一切有爺。”
蘇懿心裏溢出蜜來,卻也沒忘記誰是最大幫凶:“你這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嗎?”
軒轅冽道:“這叫不聽話的懲罰。”
澹台明庭清悅妖媚的聲音不適時地穿插進來:“小蘇蘇可換好衣裳了?若是換好了,可該跟本座回去了。”
蘇懿看了軒轅冽一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到最後幹脆什麼也不說,踮起腳來也在他嘴角上親了一口,然後抱著那套舞裙,跑向了澹台明庭。
軒轅冽也沒攔著,隻是那眉頭卻狠狠地一斂,麵上浮現一抹令人畏懼的威嚴與冷冽,卻轉瞬便消失不見。
蘇懿跟著澹台明庭離開,卻並沒有先急著回玉章殿:“我要先準備一點東西。”
澹台明庭含笑看她:“不急,慢慢準備。”
蘇懿有些意外地看他——剛才一次一次催她快點的是誰?他其實就是想打攪她和軒轅冽的好事吧?
不過沒關係了,反正隻有今天,過了今晚,她還了他的人情,就與他兩不相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