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映水，綠樹成林。
秦獲已經在林間走了許久，身周的小山包數量都被他數了個遍，這才感覺自己大概快到了渡口附近。
“你想往哪裏去？”秦獲看著地圖。
蕭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意思是全憑秦獲自己決斷。這讓秦獲實在有些無言。
“即使魂力充足，但在噬靈域以外，靈氣太過充裕，我目前還沒有太過強大的威能，容易被外界影響。不便亂動，不便招惹是非。”這時候蕭世倒是學會賣乖了，“隻要去個繁華一點，有藥草可買的地方，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材料。當然，如果是有靈物可以購買的大商會更佳。”
他卻不並不是在廣泛意義上和秦獲同行。反而現在以其他人的視角來看，秦獲仍舊是一個人走在林間。
蕭世本質上還是一個流離的魂體，而很恰巧的是，他能夠以一些物品為媒介，附著在其上。他在秦獲的指環裏一陣翻找，發現了那碧靈珠是個好去處。在這之後，他們的交談便不再需要蕭世催動魂力進行聲音的擬造，而是直接由蕭世的魂力傳入秦獲的識海當中。
而秦獲……隻需要自言自語。當然，隻要沒有外人看見，這一離奇的行為便看上去不像個傻子。
“在外頭以魂體的形態行動會消耗更多的魂力，要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我的客人會送給我那麼多夜明珠？”秦獲第一次這樣提問的時候，蕭世這樣理所當然的答道。
秦獲卻提出了疑問：“原來你也怕陽光？”這倒和秦獲看過的書裏的鬼魂有些相像了。
“並不是。”
雖然識海裏傳來的聲音似乎還是那樣的平和，並沒有廣義上的發火，或許是由於自覺被秦獲不經意間汙蔑了能力，接下來的一陣子蕭世都沒有自己吭聲，似乎有些默默鬧脾氣的意思。
“要不你給我講講，魂力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還有你們這種魂靈，我以前確實也沒見過，難道在你活著的時候很多見嗎？”
秦獲不知道自己怎麼無意間招惹了這位性情不定的祖宗，隻得挑點特別的話題，看看這位會不會也有些好為人師，能被引出些話來。
“人生來就有魂力，不需要像靈力一般引入體內。但要麼修行到一定境界自然感悟，要麼魂魄離體就隻能靠魂力維生。”歪打正著，蕭世似乎確實有那麼一點的好為人師，緩緩說道，“識海……你可以理解為靈魂棲居之處。我幾千年來都在噬靈域以內生活，一是因為在域外魂力的消耗，二是因為容易被靈氣影響。魂體……在靈力麵前終究是不堪一擊。如果你住在靈氣濃鬱，靈修很多的地方，完全無法見到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仍然有些沒來由般的悶悶不樂。
於是秦獲張了張嘴，把還沒說出口的話收了回去，覺得不合時宜，也不太禮貌。
他想有件事問問這自稱神通廣大的流離魂魄——他是怎麼死的。
但當下，這確實不合適。
直到看到渡口處，才有了些波濤翻湧的意味。但也大多隻是因為岸邊特殊建造的地帶把原本勻速流過的水流擋了一擋。急急想要流過的江水隻需要繞個道就可以穿過這一側，而不必費盡心思鍥而不舍的撞擊著那些恰好擋住去路了的柱子，白白浪費功夫。
秦獲搭了一條渡船，向對岸駛去。
風回國，與江河湖海渾然一體，一個連名字都沐浴著海風的國度。古往今來，除卻噬靈域整片區域荒無人煙無人占據，大陸的西南曾經都是這一國度的領土。
可自那場大戰以後，清雲國獨霸天下，風回皇族在長生門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能得以苟延殘喘，蝸居城裏自給自足。跨過這條大河，再往西邊去，看見那座最宏偉的城樓，城樓上高高懸掛的白鷹圖案刺繡點綴的旗幟，就是曾經風回國的首都的象征。這也是風回國現在僅存的國土，一個曾經繁盛無比的國度最後的榮光。
說是榮光，其實不過最後的一點言辭上擬造的虛榮。如今的驍風城，也不過是清雲國一個任人魚肉的附庸，隻維持著表麵的安寧。而何時迎來清算，就隻是皇宮貴族需要考慮的事了。連番割地保全性命的風回王室並沒有得到尊重，連城外渡船的船夫都對此不屑一顧。
而在這城外，有一處村莊。
“鬼也要吃飯？”秦獲問道，“怎麼突然說要來城外呆一呆。”
“我是魂，別叫我鬼。我不需要，但你需要。”蕭世的語氣不善，但說的還算流暢，“……如果幾千年前的常識依舊適用，城外用餐應該能省點錢，嗯。”
這理由著實樸素的讓秦獲有些無言以對。
原來幾千年下來，這位大能沒記得什麼勾心鬥角的算計，倒是把省錢的小伎倆記得清楚。
如果這是實話，該當是多麼的感人肺腑，人類對金錢的執著竟至如斯。
但介於一些前科，蕭世的異樣還是讓他留了個心眼，不敢全信。因為蕭世說完以後便又不吭聲了，這不尋常。凡事必有理由，這回可不是秦獲自己招惹的他。
秦獲暗想，要麼就是這鬼祖宗心裏有鬼，有些小算計，憋著不肯說出實話來。但無論怎樣，要求還是要滿足的，更何況人是鐵飯是鋼，餓肚子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