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傾歌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在密林間出入。
她這次走出來，也正好看見石桌前麵前擺著一大遝紙張的宋鷹，以及原本門口看門嗑瓜子，如今由於自封回到閣內許久的長老。
他們似乎正在攀談，隻是看到有人走來，也都把視線轉移了過來。
“傾歌姐，這回進展如何？”宋鷹見她走來，抬頭問道。
“很不錯。”傾歌拂動衣袖，也坐在兩人對麵的石椅上，“你的兄弟確實也有著不一般的悟性，進步飛速。宋鷹，你這邊如何。”
宋鷹笑道：“和長老聊了一會兒，前輩還是經驗獨到，有些啟發。我這次的成品，應該能再增加一炷香的時間。”
多一分時間便多一分勝算，無論是為了雪雲閣的任務，還是為了秦獲平安離開，他都已經盡了全力。
長老拿起石桌上的茶杯，神情感慨：“我也隻是耳聞目睹，並沒有真正了解過，隨口說了兩句，都是以前看我家老頭子繪陣時的印象。宋少俠才是見微知著，天賦不凡。”
“明天便到時候了。”傾歌看向閣外遠處的方向，有些許的憂慮。雖然明知道現在所見的場景並非真實，隻是雪雲閣本身封印之時投影出來的一個假象，“不知道外麵，現在有沒有什麼大的變。”
“無需擔心。”宋鷹笑道，“我研究的時候檢查過內部的陣法，沒有人甚至嚐試過從外界打開大門。看來他們的重點還不在雪雲閣上，也許同樣是等著明天大門敞開，自信能夠一時間發現端倪。”
傾歌點點頭。
長老一口喝完那一杯淡茶，看著她神色似乎有些悵然。
於是她擺擺手，讓宋鷹先離開。
“傾歌，如今萬事俱備，你做的已經很好了。”長老難得和藹，“現在怎麼反倒不悅起來了？孩子們都把你當主心骨呢，你要亂了，他們得多慌。”
“吳姨，您的壽元還有多久？”傾歌突然問道。
吳長老一怔，旋即笑了。
“放寬心，還有個幾年呢。我家老頭子還沒回來，我可不會那麼快就撒手人寰。說不定過幾年還能再突破一回，再給他活個三百年，不枉趕上這好時候。”她有些頑劣的向傾歌眨眨眼，“你啊，總操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傾歌歎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出幾步。
“自廢靈樞以後，我就來到了雪雲閣。那時候的雪雲閣百廢待興，強敵無數，姐姐也終日奔波操勞，姐夫的重傷也是因為那時的落魄。我不曾後悔一開始的作為，但也想過如果能夠恢複實力，是不是就不用那麼多勾心鬥角，單憑自己的力量就能維係雪雲閣的運轉，讓強敵聞風喪膽，以另外的身份重返世間。
她握了握拳，怔然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
“你其實也不是很甘心。”
“我曾經以為，我自廢了靈樞，承了姐姐的憐憫隱居在此，應當很快就會和常人一樣，壽元耗盡結束一生。我這一輩子已經做過的事，也足以讓我九泉下無憾。但偏偏是這樣一個結果……”傾歌的神情卻有些異樣的痛苦，“十幾年了，我雖然沒了靈力，其他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以這樣無力的身體，我卻還要再苟活九百年，見證所有自己無能為力的事。”
“傾歌，你這樣讓你吳姨有點……不太能夠共情。”雖然樂觀，但壽元將近的長老還是有些表情複雜。
傾歌失笑。
“比較過分。”長老又補充，“但其實沒那麼誇張，畢竟也並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你出馬。你看少主現在也挺有出息，說不定過個十幾年也能像你當初一樣——還有閣主，展家主，他們也並不是沒有潛力。換一種心態，也不妨是一種活法。”
“隻是或許時局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輕鬆。至於少主……他心魔太多，我怕任他自行修煉，不加管束，恐怕會生事端。”傾歌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下句話。
上一次她有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感性擔憂以後，不久便是她的命運翻天覆地的日子。
“你看人一向很準，我更信你。這麼看來，閣主的嚴厲規矩倒也不是一時興起的養兒子尋開心。”
“但願能夠有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