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節,她就有了心肝顫動的錯覺。可猗蘇明白,自己不過是從忘川九魘中脫身的一抹破碎的魂魄,更接近怨靈,除了身形空無一物。連名字也是白無常猜測所得。這種陌生的悸動,她並沒有產生的資格。

於是謝猗蘇便低了頭沒說話。

半晌,白無常才開口:“明天,你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猗蘇難得乖順地點點頭。

正因為魂魄不完整,猗蘇無法轉生,甚至無法長久地保留記憶,每年過了新年的祓禊,一切便從頭開始。可她並不覺得遺憾或害怕,畢竟能存在於一次一年的生命裏,已經比消失好上許多。

“沒關係,我有這個幫我。”猗蘇取出一卷玉簡揚了揚,眼角彎彎,盡量做出炫耀的姿態。在這上頭,記錄了幾十個“謝猗蘇”的記憶。

白無常眯眼微笑:“隻要你還記得要看這東西。”

“……”從她離開九魘的第二年,就一直是眼前這位告訴她有這麼一卷玉簡。猗蘇扯了個諂媚的笑,半是撒嬌半是揶揄地道:“不是有大人您嘛。”

“哦?你不怕我篡改上頭的內容?”他湊得很近,聲音低而婉轉,琥珀顏色的眼睛裏是要溢出來的戲謔。

又有不可琢磨的心緒湧上來,猗蘇扶著鬢邊的花朵向他橫了一眼,幹脆惡心到底:“我相信你呀。”

白無常一時沒說話,這沉默意味深長。

猗蘇本能地扯開話題:“今夜的煙火你和哪家姑娘去看?隔壁阿丹寂寞得很,你沒人約就陪她走一遭如何?”

對方眼角明顯抽了抽,下巴一抬:“就那個嚎了兩百多年男人薄情的女鬼?我寧願蹲你這也不和她一道!”

猗蘇臉上的笑便淡了三分,靜靜地望向遠處,整張臉在波光照映下竟有抹瑩瑩的冷淡。方才白無常話中的潛台詞再清楚不過:和她相處自然亦非樂事。猗蘇不是溫吞圓滑的性子,立即將不樂意擺在台麵上,硬邦邦地道:“我也就一說。倒是小的這兒容不下大人您這高貴之軀。”

白無常哈哈大笑,伸手來揉她發頂:“你還真生氣了?”

猗蘇哼了幾聲,口中表示不滿,翻了幾個白眼,卻沒躲開他的手掌:“我就是生氣了,怎麼著?我再怎麼不濟也是有尊嚴的,大人您要把我當笑話看還是到別處去為好……”原本猗蘇也隻是和他抬杠,話說出口竟有了十足的委屈。

白無常擱在她頭頂的手便僵住了。

猗蘇立時懊悔起來,咬唇別開臉,眼睫急顫幾下:“抱歉……是我反應過頭了。”

白無常口無遮攔也不是一日兩日,猗蘇自知較真也無用。畢竟白無常待她已經足夠好,沒有額外看重她的義務。雖然明白這點,猗蘇每每被提醒,就有股莫名其妙的酸意霸占眼眶。可她著實哭不出來。

“是我說話過火了,”白無常沉潛下來說話,便有種同平素的散漫狂傲迥異的安定,“作為補償,就讓小爺陪你看煙火吧。”隨後他又笑得長舌直顫:“把老黑也叫上吧,反正他約姑娘約得臉麵盡失。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吧,老黑前幾日居然想約鬼城的一枝花,那個什麼如意姑娘,結果啊哈哈哈……”

念及此節,她就有了心肝顫動的錯覺。可猗蘇明白,自己不過是從忘川九魘中脫身的一抹破碎的魂魄,更接近怨靈,除了身形空無一物。連名字也是白無常猜測所得。這種陌生的悸動,她並沒有產生的資格。

於是謝猗蘇便低了頭沒說話。

半晌,白無常才開口:“明天,你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猗蘇難得乖順地點點頭。

正因為魂魄不完整,猗蘇無法轉生,甚至無法長久地保留記憶,每年過了新年的祓禊,一切便從頭開始。可她並不覺得遺憾或害怕,畢竟能存在於一次一年的生命裏,已經比消失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