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1 / 2)

寺東街與郭令宅。至花落乃罷。洛陽至東京六驛,舊不進花。自今徐州李相迪為留守時,始進禦。歲遣衙校一員,乘驛馬,一日一夕至京師。所進不過姚黃,魏花三數朵。以菜葉實竹籠子,藉覆之使馬上不動搖,以蠟封花蒂,乃數日不落。大抵洛人家家有花,而少大樹者,蓋其不接則不佳。春初時,洛人於壽安山中斫小栽子賣,城中謂之山篦子。人家治地為畦塍種之,至秋乃接。接花工尤著者謂之門園子。豪家無不邀之。姚黃一接頭直錢五千。秋時立契買之。至春見花乃歸其直。洛人甚惜此花,不欲傳,有權貴求其接頭者,或以湯中蘸殺與之。魏花初出時接頭亦錢五千,今尚直一千。接時須用社後重陽前,過此不堪矣。花之木去地五七寸許截之,乃接,以泥封裹,用軟土壅之,以 葉作庵子罩之,不令見風曰。惟南向留一小戶,以達氣。至春,乃去其覆。此接花之法也。種花必擇善地,盡去舊土,以細工用白斂末一斤和之。蓋牡丹根甜,多引蟲食,白斂能殺蟲。此種花之法也。澆花亦自有時,或用日未出,或日西時。九月旬日一澆,十月十一日三日二日一澆,正月隔日一澆,二月一日一澆。此澆花之法。一本發數朵者,擇其小者去之,隻留一二朵,謂之打剝,懼分其脈也。花才落,便剪其枝,勿令結子,懼其易老也。春初既去蒻庵,便以棘數枝置花叢上。棘氣暖,可以辟霜,不損花芽。他大樹亦然。此養花之法也。花開漸小於舊者,蓋有蠹蟲損之,必尋其穴,以硫磺簪之其旁,又有小[xué]如針孔,乃蟲所藏處,花工謂之氣窗,以大針點硫磺末針之,蟲乃死。蟲死花複盛。此醫花之法也。烏賊魚骨以針花樹,入其膚,花輒死,此花之忌也。

六一論書

蘇子美嚐言:明窗淨幾,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然能得此樂者甚稀,其不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餘晚知此趣,恨字體不工,不能到古人佳處,若以為樂,則自是有餘。 《試筆·學書為樂》

自少所喜事多矣。中年以來,或厭而不為,或好之未厭,力有不能而止者。其愈久益深而尤不厭者,書也。至於學字,為於不倦時,往往可以消日。乃知昔賢留意於此,不為無意也。 《試筆·學書消日》

學書勿浪書,事有可記者,他時便為故事。 《試筆·學書作故事》

自此已後,隻日學草書,雙日學真書。真書兼行,草書兼楷,十年不倦當得名。然虛名已得,而真氣耗矣,萬事莫不皆然。有以寓其意,不知身之為勞也;有以樂其心,不知物之為累也。然則自古無不累心之物,而有為物所樂之心。《試筆·學真草書》

每書字,嚐自嫌其不佳,而見者或稱其可取。嚐有初不自喜,隔數日視之,頗若有可愛者。然此初欲寓其心以消日,何用較其工拙,而區區於此,遂成一役之勞,豈非人心蔽於好勝邪!《試筆·學書工拙》

作字要熟,熟則神氣完實而有餘,於靜坐中,自是一樂事。然患少暇,豈其於樂處常不足邪? 《試筆.作字要熟》

蘇子美常言用筆之法,此乃柳公權之法也。亦嚐較之斜正之間,便分工拙。能知此及虛腕,則羲、獻之書可以意得也。因知萬事有法。揚子雲:“斷木為棋, 革為鞠,亦皆有法。”豈正得此也。《試筆·用筆之法》

蘇子美喜論用筆,而書字不迨其所論,豈其力不副其心邪?然“萬事以心為本,未有心至而力不能者,”餘獨以為不然。此所謂非知之難,而行之難者也。古之人不虛勞其心力,故其學精而無不至。蓋其幼也,未有所為時,專其力於學書。及其漸長,則其所學漸近於用。今人不然,多學書於晚年,所以與古不同也。《試筆·蘇子美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