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小胡啊,你不是說一直想出去走一走嘛,明天周一,那個,行禮自己收拾一下,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油光滿麵的彪形糙漢,肥頭大耳,皮笑肉不笑的咧嘴,說完還拍了拍胡安的肩膀,大腹便便的挪出了房間。
一身白色廚師裝的胡安,像根木棍一樣杵在那,眼神有些茫然,身體微微顫抖,隨後取下口罩,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
“解脫了。”
本想著以出去走一走的借口,來提醒老板該給自己加點工資了。
沒想到跟了三年的老板,竟回複的如此絕情,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卻也在設想之外。
三年來任勞任怨,從未要求加過一分工資,但眼看新來員工的工資已經慢慢超過了自己,胡安思來想去再也忍不住了。
大家幹的活都差不多,論經驗自己還更多,憑什麼。
他當然知道老板的摳門,但本以為至少看在三年辛苦的份上,工資多多少少可以漲一漲,再不濟也得比新人高點。
隻可惜新人勝舊人,不僅在互聯網大企業是這樣,居然連小餐廳都如此。
啊...這...失算了。
“支付寶到賬,七千五百元。”
“嗬,真幹脆。”
胡安聽到手機到賬的提示音,識趣且無奈的脫下充斥著濃鬱油煙味的工作服,徑直走了出去。
“收到了吧,錢我轉給你了,你一個月工資五千,加上壓的半個月,一共七千五,按理說現在才28號,還有兩天才到月底,但算了吧,你跟了我那麼久,我也不缺這一兩天工資......”
胡安苦笑著聳聳肩,在心底暗自腹誹了幾句,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家鐵板餐廳。
這是24歲的胡安第二次失業,兩次餐飲行業離職的工作經曆告訴他。
在餐飲這一行,最好自己當老板,否則打工是最無奈的勞動力,甚至連電子廠都不如。
大部分餐廳,員工既沒有合同,更沒有社保,隻有老板或廚師長對你的口頭保證,一旦有任何意外情況,員工就會立馬失業。
當然勞動仲裁也可以,但時間與精力,以及之後在這圈子裏,就不太好混了,除非離開本地。
廚師是個熟人社會,當地餐廳的老板或廚師長基本上都認識,缺人的時候相互介紹拉人,不缺人的時候在群裏嘮嗑吹牛。
一旦勞動仲裁,就意味著自己不會再被當地的一些餐廳接納。
胡安歎了口氣,他當然想去告,但甫一想到要與其爭執扯皮與吵架,提證據、填表格、等時間。
作為有些社恐的老實人,想想就心累的慌,就此作罷。
胡安身高173,體重60公斤,鼻梁上架著四百多度的厚實鏡片,中專畢業後一邊上班一邊讀了成人大專,去年才剛拿到自考本科學曆。
小學三年級,父母離異,他跟了母親,在他讀初三時,母親因病去世,至此原本成績優異的胡安一落千丈,讀了兩年中專後就進入餐廳賺錢養活自己。
至於父親,聽說早就另娶,生了一對龍鳳胎,日子過得十分紅火,這麼多年來除了母親出殯那一天打了一通電話,就再也沒聯係過。
胡安從內至外,從上到下,不停的審視自己,得出了自己平庸到極致的結論。
除了這幾年在餐廳學來的廚藝,他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如今再次失業,胡安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裏,自己又能幹什麼。
回到員工宿舍,他一麵收拾行李,一麵思考去路。
思來想去,絞盡腦汁,最後他終於決定,還是回去繼承母親的店鋪。
當年父母離婚後,作為家庭主婦的母親,掏出所有的積蓄買下了當地的一家小商鋪,做起了黃燜雞米飯的小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