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走夜路,遇鬼了吧!
夜深露重,天氣微寒。
俞靜姝邁著懶洋洋的步子,順著人行道龜速前行。二十歲生日請客吃飯,過了今天晚上,她也要加入奔三的大軍之中,美好的十幾歲,從此一去不複返了,鬱悶的偽少女化悲憤為食欲,肚皮險些撐破,無奈,舍了公交改步行消食。
“嘖……”她又一次把書拿到眼前,喜歡的不得了,這麼一本珍藏版的《詩經》,同學可真大方,“賺了,嘻嘻。”
瑟瑟秋風起,耳邊似傳來淒淒慘慘的嗚咽之聲,越接近臨江亭,聲音越大。俞靜姝起先害怕,後來聽出當真是男人的哭聲,不由怒從心起,大半夜不睡覺,一個大老爺們兒幹什麼哭哭啼啼嚇唬人!
上了聲音源處臨江亭,卻連個鬼影都不見,而哭聲亦止,俞靜姝覺得詭異,此處不宜久留,走為妙。不妨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驚得她寒毛直豎。
“誰!”她猛地轉過身,立時一陣冷風吹來,她不適的閉上眼睛,半晌風止,但原本公路上不絕於耳的車輛鳴笛之聲消失,卻有陽春三月歡快的鳥兒啼唱之聲清脆悅耳。
光線更亮,溫度也更暖,微風和煦,一切……如此不對勁。
俞靜姝睜開眼,傻了……
江水清澈,植被茂密,蔥蔥鬱鬱,繁花似錦,而遠處,煙雨迷蒙中,亭台樓閣,雕欄畫棟,更有招展酒旗,嫋嫋的青煙,當真是古色古香韻味十足。
“姑娘……”這溫溫潤潤的聲音,這古老的稱呼,這斯文俊秀的青衫書生,她做夢的吧?蒼白憔悴的書生忽而淒怨的哭訴,“小生死的好冤呐!”
青天白日的,真見鬼了不成?俞靜姝驟然清醒,眼睛四處一看,遠遠近近,有行人三三兩兩,男女皆是長發,衣著打扮沒有一個能證明這裏是她熟悉的現代文明社會的。俞靜姝隻覺得毛骨悚然,四肢冰涼,往後退了退,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書生:“你,是人是鬼。”事到臨頭,她才發現自己所謂的堅定的無神論者是多麼靠不住。
書生神色淒然:“小生冤啊,無辜枉死,困於臨江亭千年有餘,不得往生,姑娘乃是小生的有緣人,今有一事相托,萬望勿阻。”
俞靜姝欲哭無淚,果然是鬼,離他稍近,便有一股陰寒滲人的感覺,她戰戰兢兢道:“你要我做什麼?我答應你,你送我回去吧!”
書生自說自話:“小生原有一妻王氏,不久王氏去世,留下一個幼兒,小生後又續弦謝氏。謝氏年青不知事,恐不能厚待我兒,請姑娘到我家中,為小生帶句話,告訴謝氏,盡早改嫁,莫為我守著,祖上的房子權當嫁妝贈與她,也不枉一場夫妻。至於我兒,煩請姑娘帶他到金華白家,交給我堂兄……最後一件,請姑娘為我一雪冤情,否則小生不能瞑目啊!”
俞靜姝這時也冷靜下來,雖還有些懼怕,但不影響她思考,聽了書生一番說辭,當下問道:“辦完你就能送我回去嗎?”
書生不回答,從懷裏掏出一塊圓形玉佩,玉佩正中有一“白”字,色澤瑩潤,細膩如脂,俞靜姝縱然不懂玉,也曉得這是上品,她接過來,手感溫潤,摸著很舒服。
“此為信物。”
說完,隱隱有離去的意思,俞靜姝大急,話還沒講完就想走啊,也顧不得害怕,忙伸手抓他衣袖:“我怎麼回去,你家在哪裏,你姓啥叫啥,喂,說清楚啊!”
書生慘兮兮低聲說道:“我心願已了,自此幽冥相隔,再難相會,姑娘好自為之,待機緣到時……”還待說,書生已如煙霧一般散了。
俞靜姝撲過去,沒刹住車,差點一頭栽到亭外,可手中的書卻沒保住,被她扔到下麵的小樹林裏,她心疼的慘叫一聲,慌慌張張往外跑。
下了亭,繞到小樹林那頭,恰巧看到一個大胡子男人邊提褲子變走出來,兩人對麵,皆是一愣,而後俞靜姝臉部扭曲一下,低頭往林子裏衝。
男人渾不在意的係好腰帶,嘀嘀咕咕:“格老子的,哪兒來的番邦小子。俞靜姝上身黑色衛衣,下著直筒牛仔褲,不似古代女子皆是穿裙盤髻,因而被男人誤認為異族男子。
不一會兒,俞靜姝拿著《詩經》氣衝衝的跑出來,男人尚未走遠,被她攔住去路,深感莫名。俞靜姝一隻手拿著設計精美的封麵書皮,另一隻手拿著散架的書,臉色鐵青的質問:“請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男人摸摸他長滿胡子的下巴,一笑,漫不經心道:“原來是你的啊!我大解忘帶草紙,正好它從上麵掉下來……”
俞靜姝臉色發黑,心道:真粗俗。火氣怎麼也忍不住,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弄壞她的書,更何況這本精裝版的詩經是她夢寐以求,現在卻被一個粗人用來……“誰準你亂動我的書了?你上哪兒找個一樣的陪我,啊!”
她一激動,聲音變尖,男人皺眉,上下打量她,嗤笑一聲:“原來是個番邦的野丫頭,嘖,果真是蠻夷。”
俞靜姝冷臉瞪他,忽然發覺正和自己吵架的是個古人,她盯著對方的眼睛,努力忽略他的長發和袍子,正色道:“你才是蠻夷,我是中原人!你毀了我的書,就用這種態度來應付我?你的風度呢?你的教養呢?十幾年的書都是白讀的嗎?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