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綾瀨睡著了。
確認她的腦波信號變弱，島田秀雄便關上臥室門,走下樓梯,在客廳撥通了田村玲子的電話。
“沒問題嗎,田村玲子？”
“沒有值得在意的問題。”田村玲子垂眼看了看懷中吮.吸乳汁的田村光希，“但是，很有意思……我們的同類，還有人類，實在有意思。”
“同類？是指草野？”島田秀雄又道，“綾瀨這裏穩定下來了，我可以回去。”
“不，你不必在意草野這裏的事情。關於綾瀨——請務必封鎖她的親人與朋友的消息。我很在意綾瀨是否會超出控製,人類的感情……”
“什麼？”
“隻是有些在意，人類真不可思議。那麼，綾瀨那邊？”
“一切順利。”
“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拜托你了，綾瀨腹中的小孩對我們所有同類而言，是唯一性的樣本。”
“……”
“島田？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島田秀雄的視線移向樓上，“你的小孩呢？沒價值的話處理掉不是很好？”
“……”田村玲子有一刹那的沉默，但很快又道，“現在還沒到時候。”
“嗬……”島田秀雄發出一聲輕哼。
“島田秀雄，你——咯…咯咯……有意思……咯咯咯咯……”
“田村玲子，你在笑？”
“是嗎？我在笑……竟然在笑……”田村玲子騰出手摸了摸完全不受控製翹起來的嘴角，“那麼就這樣吧。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請……”
她掛斷了電話。
田村玲子竟然笑了。
盡管笑聲不自然，但是，並非模仿人類。
是真正的笑。
發現這件事的島田秀雄不知為何感到一種奇怪的感覺——是興奮。
笑？
島田秀雄站在浴室裏的鏡子前，對著鏡子露出笑容。
隻要他願意，便可以學會他所見過的那些笑容，無論是明星迷惑大眾的笑，或是日常生活裏的微笑……全都可以在麵部展現。
——果然隻能模仿啊。
笑的感覺是什麼？
懷著如此疑問的島田秀雄回到臥室，睡下時將觸手悄然卷上綾瀨的胸腹——在睡眠時亦感受她的身體是否正常。
田村玲子是怎麼感受到笑這種情緒的？
田村玲子亦不是十分清楚。
但是，從對話中發現島田秀雄產生不悅情緒這件事——確確實實令她毫無理由的笑了。
“嗬嗬……嗬嗬嗬……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這就是笑啊。
這種東西——難怪人類會因為感情而影響思維，顯得那麼愚蠢。
——會影響思維的感受，就是感情啊。
連她也因為笑而忘記告訴島田秀雄關於綾瀨千秋的姐姐綾瀨晴海的事情……
大概可以通過情緒更了解人類的感情了。
不過，並不是什麼特別值得在意的事情——關於綾瀨晴海的事情——像是“羽山翠”作為綾瀨晴海的友人，進入市政府工作這樣的事。
並不是值得去特別關注的事情。
但是鑒於人類感情的複雜性，還是不能將“尾崎倫子”的事情告知綾瀨千秋。不能判斷她會做出什麼事情。
如此一想，即使是摸到了解人類的一條線，人類依然是難解的存在。
即使是人類本身，也難理解透被稱為人類的這一族群。
“嗚……”
睡夢中的綾瀨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姐姐……
伸手拉住前方背對著自己的女孩，綾瀨急切的期待對方轉身展露的笑臉。
迎麵是槍口。
難以形容的、尖銳的痛楚穿心而過。
——怪物……去死吧！
胸口的痛楚愈發加劇，等同於窒息的痛楚令人無法忍受。
心髒都破掉了。
“嗚……”
好痛苦——無論是心髒所受的致命傷，還是身為“怪物”的事實，都是令她痛苦的源頭。
在綾瀨晴海的眼裏，已經找不到綾瀨千秋的影子了嗎？
所以她是怪物。
是姐姐要她去死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