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直麵襲來的狂風暴雨。『可*樂*言*情*首*發』然而，預料的風暴卻不見蹤影。猶如即將登陸的台風在海邊盤旋遲遲不來，反倒讓居民更加不安似的，鳳翔的心又忐忑開了。又猶如台風襲來時外圍雷電交加，台風眼卻風平浪靜一樣，鳳翔的周圍雖然沒有什麼動靜，外圍卻開始編織一張無形的大網了。鳳翔不知道，就在他們村子，經過前期的串連、揭發，他已經被工作組定為村裏的頭號漏網地主。據說，那位主抓四清的大領導看到有關材料後，桌子一擂，氣憤地道：“觸目驚心啊，觸目驚心！這樣的人居然混入革命隊伍，天理不容！”鄉下，工作組已經私下取得了人證物證，還確定了控訴漏網地主分子的人選；城裏，上麵也派人暗地搜集他的現行活動，反動言論……一切按部就班，隻有獵物懵懂著，隻等上麵一聲令下，那個罩在鳳翔頭頂的天網就會從天而降。
然而天網落地之前，總會攪動空氣，帶來些許風聲。慢慢的，鳳翔覺察到一些異樣。一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對了，更明顯的是，他最瞧不起的那個小王老師亢奮得臉都有點扭曲。
風暴的前鋒終於來了！
這天中午上班不久，教育局打電話讓他開會。鳳翔以為是校長例會，騎車到教育局後，並沒有見到一片黑壓壓的自行車。他明白，風暴終於來了。
韓局長的辦公室坐著兩個人，韓局長將鳳翔介紹給那兩個人後就轉身離去，順手掩上門。
並沒有一般的客套寒暄。剛一坐定，那個年歲大的人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就開門見山問道：“張鳳翔，我們是來找你了解情況的，你要老實回答。”
看看，“同誌”兩個字都省略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還要“老實回答”，這明明是在審問，不，說是預審更合適。鳳翔知道，自己所擔心的、可能要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自己已經成為證據確鑿的嫌疑犯。隻是他還想弄明白，自己究竟“嫌”在何處，“疑”在哪裏？
照例姓名、民族、簡曆、社會關係……這些情況問完後，那個年歲大的幹部——姑稱主審——又問：“你知道我們今天找你來是為什麼？”
“不知道。”鳳翔冷冷地回答。
“你不老實。”那個主審嘿嘿幾聲冷笑，“半個月前，你回鄉下去了，還不知道？”
鳳翔不語。
“好了，不說了。今天我問你幾個問題，第一，解放前，你家有多少房，多少地，雇了多少人？”
鳳翔剛說幾句，主審止住他的話：“不對，是賣房賣地前。”鳳翔一一作了回答。
“聽說解放前你把一大筆款子轉移到國外？”
滑天下之大稽！當時，自己為那些資金急得想尋死上吊，何來轉移？這點，是他思考了多日不曾想到的。這事，如今咋變成這個味？鳳翔心裏著急了，辯解道：“什麼轉移到國外，那是想買汽車開公司被人家坑了的，也有人證。”接著鳳翔就把事情前前後後細說一遍。
見他越說越激動，那個主審不悅了：“打住，打住，沒有問你的就不要再辯解。”
主審又接著問：“交代交代你家那個丫鬟是怎麼死的？”
鳳翔又一五一十作了說明。
最後兩個問題是關於長工的，一個是曾因耍錢偷東西被鳳翔攆斷的小夥計，另一個是劉大，問得特別詳細。
那場審問持續了一下午，引得不少局裏的幹部探頭探腦朝裏張望。
審問結束，鳳翔不由自主鬆了口氣，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的包袱似乎終於被卸掉了。然而，當主審讓他看完記錄簽字時，已有心理準備的鳳翔還是沉不住氣了，問道：“怎麼，我的好多話都沒有記？”
“咋，連標點符號都要記？連你咳嗽聲都要記嗎？主要事實沒漏就行。”
“還沒漏？”鳳翔不滿地指點著記錄：“你看這裏，我家丫鬟為啥會死，你後麵就沒有記全嘛；還有那個被辭退的小夥計也是有原因的，你們根本就沒記。”
“記什麼，誰證明？”主審突然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