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碧海揚帆
夜色掩映下,兩條人影拉拉扯扯地在悄悄朝六本木跑近。
“我可不可以……”男人開口,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疑惑。
“不可以。”女人立即拒絕。
“那麼我可不可以……”男人又問。
“不可以。”女人再次拒絕。
“但是我……”男人幾乎快被好奇心殺死了。
“紀川,我都跟你說了萬一看到了什麼的話要保持安靜,你怎麼一直都在提問題呢?拜托,我們現在是在跑路好不好?而且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捉回去,你可不可以有點警覺心?”女人小氣地保守自己的秘密,“就是想問,你就不能等到我們安全了再問嗎?”
“你保證那時候會告訴我嗎?”紀川小心地尋求保證。
“通訊器不還在你那裏嗎?到時候再帶你回去也可以啊。”衣秀峰無奈地歎息,“這樣總可以了吧。”
“嗯。”紀川點了點頭,立即很寶貝地把那個鐲子式戴在他手腕上的金屬圈朝衣袖裏藏了藏,“那咱們趕緊回六本木吧。”
“你有沒有發現,看守你的人身上的衣服帶的也有鬆浦氏的家紋,說不定連鬆浦大人也攪和在這個事情裏了,如果我們貿然進去,會不會早就有人埋伏好了等著抓我們?”衣秀峰小心地四周掃了一眼。
“很有可能,上次大村城的事情的確會能引起鬆浦君的不滿,再說又是因為要去救你的緣故,如今真正的汪直回來,對於鬆浦君來說,恐怕還是沒有弱點的汪直存在比較好吧。”他歎了口氣,有種說不出的怠倦。
“所以我們隻能悄悄回到六本木拿些東西,不然害他們受牽連,就太不好了。”衣秀峰也歎了口氣,“按照你說改變一些人的命運,那也得他們相信我們才成。”
“雖然麻煩,但是也要盡量試試。”紀川握住她的手帶她朝六本木的背麵快步走去,準備翻牆進入木樓裏,“我們的動作得快一點兒,不然隻怕追兵很快就會來了。”
“還用你說?”衣秀峰白了他一眼,“我可不願意我辛苦賺的錢就這樣為了躲追兵丟在這兒。”
紀川不由得啞然失笑,先順著牆爬了上去,看她爬得那麼吃力,正想拉她一把,卻聽見一陣喧嘩聲,隨即遠處就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糟糕,追兵來了!
“快點!”紀川一把拖住衣秀峰的手將她拽了上來,隨即就朝牆內跳下去。
“汪直?”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蒲生?”衣秀峰驚訝地看著他,“你回來了?”
“你們怎麼會……”終於等到人回來的蒲生明男吃驚地看著他們,這進門的方式也太特別了吧?
隱約的喧嘩聲響起,紀川和衣秀峰頓時緊張起來,“蒲生,待會若是有人****搜尋什麼人的時候,你千萬別說見到我們兩個,就說不知道好了!”
“出了什麼事?”蒲生明男疑惑地開口。
“不要問,你先打發他們走再說,回頭我們再細談。”衣秀峰伸手把他朝前推去,自己則帶著紀川找地方藏起來。
店門被拍得震天響,蒲生明男隻好過去開門讓外麵的人進來,來人也不客氣,直接就要求進店搜查。
這樣大的響動在半夜裏聽起來格外清楚,三四郎、岑夫子、吳嬸等人慌亂地披上衣服跑出房間,就看到一群人拿著火把正在院子裏四下搜尋。
“蒲生君,出了什麼事?”眾人靠過去低聲開口。
“不知道,說是搜尋從監獄裏逃出來的犯人。”蒲生明男看著那些差官們在院子裏、房間內大肆搜捕,眉頭都打成了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的老板娘呢?”領頭的差官看著他們詢問。
“我們老板娘下午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眾人連忙看向他,“大人,你不妨幫我們順便找一找,看看我們老板娘在什麼地方,要她趕緊回來。”
“下午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那人見前去搜尋的人個個無功而返,與他們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色之後也隻好笑著開口,“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打擾了,但是諸位若是看見有什麼可疑的人,一定要趕緊通知我們,至於你們老板娘若回來了,也務必通知我們一聲,不然的話,隻怕鬆浦大人也會擔心呢。”
“那是那是。”眾人連連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我怎麼覺得這群人很可疑呢?”吳嬸自言自語地開口。
“豈止是可疑,根本就是很古怪,搜尋犯人居然跑到民宅裏隨便晃了兩圈,就這樣完了,要真這麼簡單,大半夜的有必要那麼嚇人嗎?”岑夫子也皺起了眉毛。
“但是……”三四郎一頭問號地開了口,“咱們的老板娘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夜不歸宿,這還是頭一回呢。
“聽說汪船主明天要動身出海呢,”吳嬸笑了一下,“他們倆……也許是去告別了吧。”
“有必要這麼誇張嗎?”三四郎丟了個白眼給她,“既然那麼舍不得,老板娘幹脆跟著上船不就得了。”
“看來,六本木很快就要辦喜事了。”吳嬸笑眯眯地開口,然後揮了下手,“好了,回去睡覺了。”
岑夫子也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開口:“嗯,辦喜事好啊。”
三四郎推了下一直在發呆或者可以說是沉思中的蒲生明男,“蒲生君,你怎麼了?”
“沒事。”蒲生明男頓時從苦思中複蘇,看了三四郎一眼後把他朝他的房間推去,“快點回去睡覺。”
“那你呢?”三四郎好奇地反問一句。
“我也一樣。”把他丟進房間,蒲生明男毫不猶豫地朝木樓走去,準備找那兩個人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今的狀況隻可能把他搞得滿頭霧水。
他可一點兒也不喜歡做傻瓜的感覺。
木樓隱秘的內室中,紀川和衣秀峰終於鬆了口氣。
“我現在終於明白當時你為什麼要安金師傅答應你多造這一間密室了。”紀川歎了口氣。
“本來隻是想放一些不能讓別人看到的東西進來,可沒想到拿它來救命。”衣秀峰環視一周,房間裏擺放的東西絕大部分都是“違禁品”,哪裏能拿出來讓別人看見?
“秀峰小姐?秀峰小姐?”密室外隱約傳出蒲生明男的聲音。“我們可以出去了。”推了紀川一把,兩人從密室裏走了出來。
“汪船主,秀峰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差官來隻是搜索逃犯而已,你們為什麼要藏起來?”蒲生明男迷惑地看著他們。
紀川和衣秀峰相互對視一眼,紀川略略點了下頭,衣秀峰這才看向蒲生明男,“蒲生,他不是汪直,他是紀川,我們以前認識的是他,但是現在的汪直,不是他。”
紀川苦笑一聲,“我隻是汪直的替身,本來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現在又找到了我,恢複了自己的身份,而我則被他囚禁起來,還好秀峰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來。”
蒲生明男吃驚地看著他們,隨即又笑了一笑——雖然表情有點奇怪,“我不是在聽故事吧?”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汪直的住所看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在那裏。”衣秀峰歎了口氣。
“那你們現在要怎麼辦?”蒲生明男選擇相信他們的話,但是這樣一來,免不了要替他們擔心,“難道差官們搜索的其實是你們?”
紀川和衣秀峰點了點頭,“而且不隻是汪直,恐怕鬆浦大人也有份。”
“需要我幫忙嗎?”蒲生明男皺眉看向他們。
“如果你願意的話。”紀川神色認真地看向他。
蒲生明男卻不正經地笑了笑,“隻要是為秀峰小姐做事,蒲生明男一定效勞。”
衣秀峰無奈低頭喃喃開口:“蒲生,請嚴肅一點。”
“說吧,要我做什麼?”蒲生明男笑笑,大方地開口。
紀川卻看向衣秀峰,“我覺得,還是先安頓好三四郎他們吧。”
衣秀峰點了點頭,“蒲生,悄悄把三四郎他們喊到這裏來吧。”
“你說什麼?沒有搜到人?”汪直冷冷地看向那辦事不力的差官。
“是,六本木旅館的人說他們老板娘到現在都沒有回去,”那差官看了他一眼,“汪船主,既然他們逃跑了,怎麼還會跑回六本木呢?”
有那麼傻的人嗎?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汪直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擰起眉來。
“那……我們再去盯著?”那差官看他臉色不善,訥訥地開口說了一句。
“廢話,當然要去盯著,”汪直目色陰沉,想了一想又開口道,“從現在開始,嚴密監視著六本木所有人的一切出入情況,另外我寫封信,你找人幫我帶給鬆浦大人,我明天會照常出發,剩下的事要如何辦,我會在信裏交代清楚的。”
“是。”站在一旁的男人應了一聲。
汪直不再說話,徑直取了紙筆,開始寫信。
是還在做夢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衣秀峰無奈開口:“我已經說完了,諸位給點反應好不好?”
三四郎突然跳到了紀川麵前開始繞圈,一圈一圈地上下打量著他,“還真的一模一樣呢。”觀察完畢,他很有心得地感慨。
“三四郎,喊你過來不是要你觀察他的。”衣秀峰把他拽了過去,用力地揉亂他的頭發。
“那要怎樣?”三四郎看看吳嬸和岑夫子,“老板娘,不就是你們要走了嘛,你這樣說是在通知我們給我們遣散費,還是準備讓我們做好準備和你們一起走呢?”
衣秀峰歎了口氣,“店裏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你們三個卻從一開始我來日本就在一起了,但是這一次我們走的話,大概不會再回日本了,你們想要如何,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吧。”
“為什麼一定要走呢?”吳嬸不太懂。
“必須要走,不然的話,紀川會有危險,我不放心。”衣秀峰回頭看向紀川,紀川對他微微一笑,伸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眾人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做何選擇。
“老板娘,我跟你一起走。”三四郎突然開口,“我在這裏又沒有什麼親人,老板娘待我又那麼好……我決定了,我要你一起走。”
聽他這麼一說,岑夫子正想要開口,衣秀峰卻做了決定,她看向岑夫子和吳嬸,“我帶三四郎走,至於你們,岑夫子,你身體不好,實在不適合旅途奔波,而吳嬸,我知道,你一定想留下來照顧岑夫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