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大住持見紮西叮囑完了,輕聲地說:“小活佛,我們走吧。”他領著阿覺往外走。德吉再也抑製不住,衝了上去,一把拉住阿覺,情不自禁地摸著他的小臉蛋,難舍地叫著:“阿覺,阿覺!”
阿覺也抱住德吉的脖子,親熱地說:“阿媽啦也一起去,我們去玩吧。”
德吉擦了擦眼淚,對胖喇嘛說:“西康氣候濕熱,你要想著給小少爺換棉綢的衣服,他身上不能碰羊毛腥,會起疹子。”
“施主請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小活佛。”胖喇嘛答應著。
德吉還是不放心,又問道:“阿覺,還有什麼東西要帶嗎?”
“瓶子。”
“什麼瓶子?”
“阿媽啦的香水瓶子。好聞,是阿媽啦的味道。”
德吉聞聽感動,她衝女仆揮了揮手。女仆轉身跑了,一會兒,她拿著香水瓶子匆匆回來,遞給德吉。
“是這個嗎?”德吉問道。
阿覺聞了聞,抓在手裏,開心地嚷嚷著:“我玩去了,玩去了。”說罷,就跑出了客廳。
院子裏,法螺、法鼓、喇嘛的誦經聲又響了起來,大住持帶著阿覺朝院門外走去,紮西和德吉把他們送出了大門。德吉忽然回身向主樓跑去,她衝上房頂,看著喇嘛們帶著阿覺在院外的街道上漸行漸遠,她站在經幡間,哭了。
西康喇嘛們的儀仗走過街道,道路兩旁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帕甲和小普次也在其中。大住持和阿覺騎著馬在儀仗中行進,大住持看到帕甲,微微地點了點頭。帕甲同樣點頭示意,他很得意。
自從阿覺走了以後,德吉就茶不思飯不想,一蹶不振。她每天坐在台階上,回憶著阿覺在院子裏玩小木馬的情景。紮西見她失神落魄的樣子,心疼地說:“你天天在這兒愣神,都曬黑了。”
“阿覺今天應該到林芝了,那邊森林茂盛,他們在林子裏走,應該不會太曬。”德吉喃喃自語。
“別想阿覺了,他是去當活佛,受不了什麼苦。”
“我每天都能看到阿覺在院子裏玩,還有那個木馬的聲音,咯嗒咯嗒……現在突然間沒了,我心裏缺了一大塊,空落落的。”
“我也一樣!德吉,去印度的馱隊早準備好了,這次你跟我們一起走,去外麵散散心。”
“我舍不得離開這個院子。”
“你也不能永遠陷在這種情緒裏啊,白瑪去亞東守關,陪我們一起走,他已經等好多天了。”
“我們真應該陪阿覺去西康。”
“還是去印度吧,你自從留學回來再也沒回去過。”紮西拿出一張電報遞給德吉說:“我讓印度商號的主事去訪聽了,這是回電。你在大吉嶺上學時最喜歡的朱麗婭老師還健在,她已經七十歲了,老人家很想念你。你同寑的姐妹伊麗莎白、維維安,還有那個印度姑娘艾西瓦亞,也都盼著你能回去聚一聚,你不想去嗎?”
德吉看著電報,感動地趴在紮西懷裏哭了起來:“謝謝你,紮西,謝謝你。”
次日,紮西和德吉帶著騾馬馱隊出發了,馱隊人馬眾多,綿延了很遠一段路。白瑪和五名藏兵隨從,騎馬等在路口。德吉騎在馬上,不斷地回望布達拉宮,紮西催促她說:“快走吧,白瑪在前麵等我們呢。”他們加快了步伐,與路口的白瑪會合,一行人朝山口走去。
紮西和德吉走了,娜珍便在德勒府作威作福,唯我獨尊。這一日,帕甲應娜珍之邀來到府上,他一見娜珍屋裏的女仆便說:“你家女主子讓我來給她瞧病。”
“進來吧,二太太在房裏等你呢。”女仆說著,輕輕推開房門,帕甲走了進來,女仆隨手把門關上,消失在了門外。帕甲打量著房間,他見娜珍穿著薄衣單裳睡在床上,試探地叫了一聲:“二太太,我來了。”
娜珍沒應聲,依然睡著。
帕甲大著膽子湊到床前,上下打量娜珍,琢磨著。忽然,娜珍轉過身來,望著帕甲含情脈脈地說:“看什麼呢?”
帕甲有些尷尬,一時語塞。娜珍一躍而起,一把將他摟住,兩個人滾倒在床上,幹柴烈火,一場魚水之歡……
激情過後,娜珍躺在帕甲的懷裏,她扭過臉來說道:“你壞死了,淨騙我!”
“娜珍,我對你絕沒半句假話。”帕甲無辜地說。
“我問你,你給阿覺吃的是什麼藥?”
“當然是幫你積德的藥,讓他鬧點兒小毛病而已,死不了人。”
“你不早說,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膽。”
“娜珍,你要是把阿覺毒死了,是要下地獄的,到時候,我可不陪你去。”
“你才下地獄呢!那西康的喇嘛一上門,我就明白了,準是你在背後搞的名堂,還瞞著我。”
“我怕你沉不住氣。這下好了,阿覺去康巴藏區當了活佛,弘揚黃教,你對他沒有半點兒虧心,他大半輩子都回不來一趟,再也沒人跟你爭家產啦。”
娜珍不言語了,背過臉去。一會兒,竟嚶嚶地哭了起來。帕甲扳過她的肩頭,娜珍已是滿眼盈淚,她仰頭望著帕甲。帕甲惶恐地問:“二太太……我說錯了什麼,惹你不高興?”
“你是世上……真心疼我的男人,你為什麼……才冒出來啊?”娜珍感傷地說。
“娜珍,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尼姑寺,我當時心就慌了。那是十四年前,我隻是土登格勒的下等侍從,我害怕,自己怎麼敢有這等非分之想。”
“隻要你對我好,我才不在乎你是上等下等呢。”
帕甲伸手擦她臉頰的淚水,心疼地說:“你心裏苦,我知道。從今往後,那一切都結束了。”
娜珍破涕為笑,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