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盡心的教導他,教他說話,教他走路,他第一句叫的是娘,第一次自己走路,走兩步就嚇得撲到自己的懷裏,他坐在一旁磕磕巴巴的讀著孝經。
安荷忍不住勸她:“娘娘,這又是何必,皇子畢竟年幼。”
可她卻不想了,她將阿佑養到四歲,他也該明白,她不是他的生母,孝慈皇後才是。
可她沒想到又過了一年,那孩子還能記得自己,他是自己過來的,沒有跟著程竑,他還記得自己的生辰,知道自己不願見他,便在院子裏給自己磕頭,同她說這一年裏的表現,夫子講了哪些書,他還親自抄寫經文送給她。
她翻看他送過來的經文,工整的字跡,有些稚嫩,偶爾還能看見一個字的末尾處暈染上墨水,她都能想象他坐在案桌前,手裏拿著筆,忍不住打瞌睡的模樣了。
程竑是晚上過來的,他負手站在那裏,靜靜的往裏麵看,他來這邊的次數也漸漸的從一日一次,變成了兩日一次,三日一次,十日一次,林璿不見他,他就站在外麵,最起碼這裏離她近一些,不像那冷冰冰的宮殿,哪怕站滿了宮人,他還是覺得隻有他自己。
靜慈師太送了他一本許願薄,封麵上寫著林璿的名字。
他打開第一頁,上麵寫著願我娘身體康健,他知道林璿的母親在她幼時病逝,這應該是她小時候過來寫的,想要祈求佛祖,保住她母親的命,可後來她母親還是沒了。
此後多頁寫的都是願我娘來世能投戶好人家,她信因果輪回,隻盼她娘來生投戶好人家,不要再遇到忠毅侯那樣的丈夫,一直到六年前,那上麵的字又加了一行願吾兒阿佑身體康健,他心中有些失望,這個許願薄許的願都是對阿璿最重要的,他又往後翻了兩頁,此後兩頁也俱是一樣的內容。
她真的是將阿佑當做她自己的兒子的,他又往後翻了一頁,他以為還會是同前一頁一樣的,沒想到多了一行字,除了她娘和阿佑,還加了一句,願吾夫程竑身體康健,他感覺他的手都顫抖了起來,難怪阿璿會說我從前未曾奢望過你的愛,那是因為從前她不愛他,她隻是把他當做陛下而已。
她幼時艱難,忠毅侯那般對她的母親,她心裏是不相信愛情的,他想他終於在兩年前走進了阿璿的心,卻因從前做的荒唐事,將她推的更遠,阿璿,阿璿。
這慈安寺原本不是皇家寺廟,因住了當朝的皇後娘娘,儼然成了百姓口中最靈的寺廟,皇後娘娘住的地方不可隨意走動,其他地方卻沒有被封掉,寺裏麵有一顆姻緣樹,眾人都道這棵姻緣樹最準,當初陛下與皇後就是在此相遇的。
林璿帶著安荷出來,那樹前站著許多年輕男女,忽然一個姑娘手中的紅布被風飄了起來,恰好飄到了林璿的腳邊,林璿彎身將那布條撿起來遞給那小姑娘,那小姑娘說了聲謝謝。
林璿道:“姑娘,這裏這麼多人,這姻緣樹很靈驗嗎?”
那小姑娘歡喜道:“當然靈驗了,當今陛下和皇後娘娘就是在這顆樹下遇見的。”
“當今陛下和皇後娘娘很相愛嗎?”
小姑娘歪著頭道:“夫人,你是從外地來的嗎?那也應該知道啊,陛下為了皇後娘娘,廢置後宮,專寵皇後一人,皇後為了陛下賢名,入慈安寺為國祈福,就是這座寺廟,皇後娘娘就住在那裏麵。”
她指了一個方向,接著道:“陛下每隔幾日就會來看皇後娘娘,真羨慕皇後娘娘啊,若是能見到皇後娘娘就好了,聽說皇後娘娘長的很美呢。”
那邊有個小姑娘叫了她一聲,她回頭對著林璿說了一句,便歡快的跑開了。
林璿從未想過,原來她也能成為眾人口裏羨慕的對象。
帝後感情和睦,為外人稱讚。
林璿扶著安荷的手回去,這慈安寺原是她用計勾引程竑的地方,她達成了目的,因為程竑,她擺脫了忠毅侯府,是她自己貪心不足,想要的更多。
明明最開始想的是利用太子府的權勢,逃離忠毅侯府,替母親正名,一輩子,伺候孝慈皇後與陛下,可孝慈皇後走了這幾年,她竟克製不住自己的心了。
是她起了貪念,後宮裏多少女人獨守空房。
她身為皇後,卻還不滿足,佛祖慈悲,她現在念佛修行,悔過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