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教得好,徒弟學得細,金受之十二三歲就成為聞名北京武術界的女武童。她參加過1924年龍泉孤兒院的慰問演出,參加過1929年在中南海舉行的北平特別市第一次國術大會,參加過1930年在中南海舉行的國術聯歡遊藝大會。她叱吒風雲名噪一時,武林前輩齊讚她是“將門虎女,巾幗小將。”
(二)18歲出嫁,武林巾幗隱民間
金受之在武壇上正要大展抱負之時,突然她銷聲匿跡了。原來她出嫁了。這樣一位出身貴族的千金小姐,無論如何也抵禦不了傳統習俗的壓力。
她18歲時,正是當時公認的最佳出嫁年齡,有人提親上門。
男家姓李,也是滿族、旗人。祖上做過大官。清末,李氏絕了仕途,隻憑祖傳醫術活躍於太醫院。李子餘——金受之的公公曾任太醫院太醫,為慈禧、光緒看過病。清室覆滅,李子餘便回家自行開業。金李兩家都由盛及衰,可謂“同是天涯淪落人”,正是門當戶對。李家一出麵為兒子李稚餘提親,金家即刻應允,擇定吉日,迎娶過門。
大戶人家的媳婦不好當——規矩多。金受之一過門,每天一件必修的功課便是給婆婆“站規矩”,聆聽婆婆訓教。早晚要向婆婆請安,三餐要在旁侍膳,隨時聽候婆婆呼喚,裝煙點煙,沏茶倒水,晚間還要伺候婆婆盥漱。什麼時候婆婆說:“你走吧,”這才能離開。在婆婆麵前要垂手斂容,禁出高聲。在家人麵前要言辭莊重,舉止消停。至於補拆漿洗,焚香煮茗,操持井臼,起早眠遲,更是規矩中不可缺少的內容。婆婆知道金受之是個知文通武非比尋常的女子,唯恐氣壯形慌,有失典雅,故而明令“不許練武”。這對多年馳騁武壇的金受之來說,無異於戴上了枷鎖。
值得慶幸的是一對小夫妻十分恩愛。丈夫李稚餘頗知習武之妙,他支持金受之繼續活動,並將她的名字改為壽芝,意為“經常練武,壽比靈芝”。公公李子餘從醫學角度出發也不反對金受之練武。有公公的理解,丈夫的體貼,金受之心中感到無限欣慰。一有閑空,她便溫習所學武功,或踢踢腿,或打打拳,練功化整為零,竟也瞞過了婆婆。
李家景境每況愈下。李稚餘隨父行醫,收入無幾,家大人多開銷甚大。金受之的陪嫁逐漸都填補了家庭開支的不足。窘困的環境迫使這位千金小姐去從事粗笨的勞動,諸如提水造廚,灑掃漿洗。她還學會了剪裁縫紉,納底子緔鞋。千金小姐已同化成平民主婦了。
金受之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需要很強的意誌和很大的勇氣。她說:“這一大家子的活計沒結沒完,甭說我這個王府千金,換個平常人來也夠嗆。可是我經受下來了。這是因為我練了七年武術。怎麼苦,我都覺得不如早晚那兩遍功苦。給婆婆站規矩比不上我站馬步樁。為全家人做鞋,納上一摞底子,也比不上我一氣紮三千槍。”練武鍛煉了她的意誌,也增強了她的體質。她在李家數十年,生個六個兒女。每次生產,她都沒有認真將養,而是早早就下地幹活,身體卻從未受到什麼損傷。
1955年金受之41歲。她從18歲離開武林,已經隱姓埋名23個春秋了。這23年難為了這位格格,埋沒了巾幗。
那幾年,李稚餘尚未參加正式工作,仍在繼仁堂藥鋪坐堂行醫,收入甚微,家庭經濟拮據。金受之想參加工作,掙些錢貼補家用。可是她23年未出過家門,又無特別技術,做什麼工作呢?她忽然想到自己這一身武藝。雖說20年來沒有天天演練,但接長補短的溫習卻從未間斷,所學武藝記憶猶新。雖說功夫不及當年了,但41歲正值壯年,完全可以把功夫拾回來!教武術——這難道不是條路子嗎?金受之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