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某戲班與廣和樓鬧了矛盾,意欲撕毀合同,不在廣和樓唱了。戲班子、戲園子兩方各懷憤怒,決心以武力相拚。那天,單香陵剛到戲園子,一個管事的便跑來說:“您老躲躲吧,今天要出事,兩邊要打架。”單香陵說:“唱得好好的,打什麼架!我勸勸。”管事的說:“您管不了,都是會家。”單香陵一樂,“他們會,我不會?來呀,叫人給我搬幾塊方磚來。”夥計不知他要幹什麼,去了倆人,搬回九塊方磚,摞在了一起。這時戲園子戲班子兩下裏劍拔弩張,單香陵瞧這陣勢,便命管事的把兩邊的頭頭請來。碰巧梅蘭芳、尚小雲二位也在,便一齊請至。單香陵一指方磚,“要打架也行,有本事一掌把這九塊方磚打碎。”這可把兩下裏都唬住了,麵麵相覷,沒人敢試。單香陵說:“你們不行,那就瞧我的吧。”梅蘭芳、尚小雲在旁一見,打開了賭。梅蘭芳說:“單先生最多打碎五塊。”尚小雲則說:“我看九塊都能打碎。”二人各抒己見,當場賭了一桌酒席。單香陵挽起袖子掖上長袍走至磚前,道聲:“各位看仔細了”,啪地一掌拍下,嘩啦一聲,九塊方磚一碎到底。這一掌使兩邊都服了氣,加上梅、尚等人從中調解,戲班掌班衝單香陵一作揖:“瞧您的麵子,再在廣和唱兩年。”
梅、尚二人看中了單香陵的武藝,便建議富連成科班聘請單香陵去做武術教師。富連成前來聘請,單香陵慨然應允,但表示絕對不要報酬,他說:“我不靠賣藝吃飯,作個朋友,捧捧場。”
單香陵進了富連成,盛字、世字班的不少演員都隨他學過武。著名演員葉盛長曾對單老的弟子說過,“單老師拳械無不精通,尤其是六合螳螂拳。那時候,他讓我們幾個棒小夥子拿刀坯子打他,愣沾不著他。”葉盛長還說:“有些人私下裏向他學藝,學什麼他教什麼,從不收錢。誰要是給錢,他反倒不教了。人緣真好。”
單香陵在梨園界成了知名人物,廣德樓戲園也來請他前去管賬。這回他一人身兼廣和樓、廣德樓兩處賬房之職,被梨園朋友戲稱為“兩廣總督”。
1933年,在國民大學校內舉行北方國術擂台大賽,各處好手紛至遝來。單香陵被人慫恿也報名參加了比賽。單香陵拳腳厲害,一路風順,直取頭獎。在決賽中遇到了一位拳師,是國術名人的後代,這位拳師雖然厲害,終是年近半百,勁力體力當然不如精壯的單香陵,幾個回合,便感力不從心。單香陵拳腳齊上,占了上風。這時他想起臨上場時主持人胡老道、裁判尚雲祥對他的叮囑:“你才28歲,他已經48歲了。你還年輕,別讓他一世英名栽在你手裏。”想到此,單香陵便毅然急流勇退,甘居了第二。
(四)好打抱不平,“文革”中仍管“閑事”
單香陵在武術界也有個雅號,喚作“閑事都(du)管”。說來此人真有管閑事之癖,而且往往奮不顧身。
日偽時期,北京武術界有個人倚仗他師父與日偽政權有來往,意欲稱霸武林,於是四處“踢場子”。一次他來到某國術社,要“踢”社長的“場子”。單香陵正好在場,便挺身上前道:“你們別盡欺負老實人,有本事跟我比比。”那個人本是有目的而來的,便說:“沒你的事。”單香陵不幹了,“啥叫沒俺的事,俺既在這兒做客,這兒的事就是俺的事。”說罷便上前與他動起手來,隻一招“螳螂刺睛”,便把那人打昏過去了。
單香陵專好打抱不平的名聲不脛而走,有些武林中人遇到麻煩就常請他去幫忙,隻要是占理的事,他有求必應。當時有些年輕拳手專愛找有名望的老拳師比武,以提高自己的聲望。著名拳師楊禹廷在中山公園教拳。一位拳師專在楊老師的場子邊上練,一邊練一邊還對著楊老師甩閑話:“練的那叫什麼,跟師娘學的”,蓄意挑釁。楊老師為人忠厚,置之不理,單香陵聞知倒坐不住了,就如同自己受了侮辱,怒不可遏。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了中山公園,在楊老師場子邊上一坐,一聲不吭。不一會兒,那位尋釁拳師帶著徒弟又來了,一見單香陵,認得,知道這位是“閑事都管”,又好動武,便上前問候。單香陵兩眼一瞪:“聽說你罵人家楊禹廷是跟師娘學的,有這回事嗎?”接著又說:“有麝自來香,不用大風揚。你專在楊老師邊上練是什麼意思?告訴你,哪兒清靜哪兒去。”“是,是”,那位見單香陵動了怒,連說:“從今往後,我們不在這兒練了。”
有一位上海女太極拳手,功夫頗俊,一次來北京,嘴說是“以武會友”,可為人又極不講情麵,與北京數位名師推手,均使他們人前丟臉。有人找到單香陵說:“北京這回栽了,您無論如何得給挽挽麵子。”單香陵說:“人家本事高,就向人家學。人家看不起北京練把式的,誰讓咱們功夫不濟呢!”來人一再相請,單香陵才同意去會會那位女拳師。兩人推起手來,單香陵一個雙采,占了上風,然而卻點到為止。那女拳師極其感佩,說:“北京城果真藏龍臥虎。”單香陵道:“武林中人,都是朋友。勝負隻是一時,沒有人能一輩子稱雄。”那女拳師很感慚愧,幾天後便回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