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孚(1874——1939),字子玉,山東蓬萊北溝吳家村人。
吳佩孚生於前清同治十三年甲戌(1874年),三月初七日,辰時。
父親吳可成,依靠祖上傳下來的安香雜貨店,做點小生意買賣,維持生活。這位吳老先生,頗富於國家民族思想,當吳佩孚出世的時候,正值日本明治天皇登基後七年,勵精圖治,變法維新,亟欲侵奪朝鮮、台灣、琉球;這一年有台灣土著劫殺日本琉球海灘難民的事件發生,日本人乘機挑釁,派兵攻台,明明吃了敗仗,反而向我國索償軍費50萬兩,消息傳出,中國老百姓頗為憤慨。可能吳可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由於潛意識的關係,吳佩孚誕生的那一天,他夢見明朝抗倭名將、民族英雄戚繼光到了他的家裏,蓬蓽生輝,振奮異常;由於戚繼光字佩玉,因此,當吳佩孚呱呱墜地,吳可成便以佩為名,以玉為字,給他的二兒子取名佩孚,字子玉。
吳佩孚的母親張氏,是一位克勤克儉、很有誌氣的賢妻良母。安香店的蠅頭小利,不足以應付小家庭的開銷,她白天幫同照料店鋪,料理家務,晚上便借一燈如豆,紡點紗來賺兩個錢,以此貼補家用。
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叫吳道孚,早夭,因此吳二爺成為吳家的長子。他三歲的時候,光緒二年丙子,添了一個弟弟,名喚文孚。
吳可成夫婦對兩個兒子管教很嚴,尤其是對吳佩孚,因為他是長子,父母寄予的希望很高。可是畢竟家境清苦,兩夫婦成天忙於衣食,難免照顧不周,而吳佩孚小時候玩心很重,家裏待不住,經常和些小朋友到處遊蕩,龍神廟、蓬萊閣,都是他們每天必到的地方。
這蓬萊閣是蓬萊縣的一大勝跡,坐落在城北丹崖山上,閣之下便是渤海之濱,汪洋萬裏,驚濤拍岸,極宜於遠眺。蓬萊閣建於宋朝治平年間,明朝的參將,清朝的藩王孔有德曾經在那兒住過,閣頂懸有一塊大匾額,上書“海不揚波”四字。
由於小時候每天都到蓬萊閣遊玩,吳佩孚對那兒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於是在他投身行伍,征戰半生,睽違故鄉數十年裏,他無時無刻不眷念蓬萊閣的景物。當他於民國二十八年被日本人謀害於北平後,他的老政務處長劉泗英,特地為他在四川南川金佛山麓三泉公園,也構築了一座蓬萊閣,供奉吳佩孚的遺像、楹聯,燈火香花,由紫陽、青陽兩位羽士,朝夕膜拜,以彰忠烈。劉泗英曾經有記、有詩,常乃德為此還寫了一首“湘月詞”。
吳佩孚兒時雖然頑皮,但卻很能自愛自重,父母也確是歡喜他,所以他不曾挨過打。最重的一次處罰,是因為他在外頭玩了一天,實在太疲倦了,忘了洗腳便上床去睡,結果被他母親發現,把他叫醒過來,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不許躺下。
長到六七歲了,父親教他認字、念書,然後送進私塾。蓬萊縣學後街地點偏僻,坐落在孔廟和考棚的後頭,一排屋子,全是窄門淺戶,湫隘簡陋,安香店自也不能例外。家裏麵別說書房,連張書桌也沒有,吳佩孚愁眉苦臉,拿著父親買來的書本,問他母親說:
“娘,你讓我上哪兒去念呢?”
所得到的回答是:“我給你想法子。”
家裏有一副大石磨,擱在廊簷底下,吳大娘去找來一塊木板,往磨頂上一放,然後雙手抱起了吳佩孚,叫他用騎馬式,坐好在磨脖子上,就這麼樣,書桌也有啦,凳子也得嘞。吳太夫人很滿意地笑笑,把書本攤開在他跟前,說聲:“孩子,你好好兒地念罷。”
這一套特製的書桌和椅子,還有一層妙用,那便是小吳佩孚坐上去以後,根本就別想溜;如欲下地,非得大人把他抱下來才成。
過路的街坊鄉鄰看見吳佩孚騎在石磨上,咿咿唔唔地念書,吳可成笑容可掬地招徠生意,吳張氏當街坐著,一架紡車;一隻小板凳,一得閑便來紡個不停,於是頷首讚許地說:
“唔,這家子人,將來必定發達!”
還沒個發達的影子呢,轉眼間到了光緒十六年(1890年),吳佩孚14歲,吳文孚11歲,父親害病死了。剩下孤兒寡婦,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家中一文積蓄也沒有,吳太夫人又是天生的傲骨,再沒有錢也不開口求人,隻得草草地營葬。
父親一死,吳家仿佛棟折梁摧,天崩地裂,店務沒人照管,隻好讓它自生自滅。母子三口生活沒有著落,吳大娘便夜以繼日地紡紗,丈夫的亡故早已使她哀傷逾恒,心力交瘁,繁劇沉重的家事和工作,更使這位意誌堅強的女人形銷骨立,健康大受影響。14歲的吳佩孚在這時候變了,他不再貪玩遊蕩,從此沉默寡言,每天深夜伏在枕上,看燈光閃爍,照映母親日漸瘦削的麵龐,單薄而佝僂的身子,咿——呀的紡車聲響和讀書聲相唱和著,形成他一生最淒愴的樂章。吳佩孚縮在被窩裏緊緊咬住牙關,他不許自己哭,但是他已下定了決心。
有一天,他所要探問的事情,終於有了點眉目,於是他秘密地部署妥當,然後興衝衝地回到家裏。吳佩孚蹲在紡車旁邊,問他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