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毒的招!張全暗叫一聲,同時慶幸自己專門研究過這方麵的課題。這一課題其實並無多少實用性,好在他對實用性也並怎麼看重,完全是懷著一種興趣,將之視作一項挑戰去研究的。看來,今天來這裏開鎖,也是天意。
張全做了一次深呼吸,盡可能地摒除雜念,將全部注意力集中於一點。他的腦中出現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他要熟悉它,了解它,並且控製它。
他彎下身,湊到鎖孔邊,仔細地分析鎖孔的形狀,想象其中的結構。作為一個高明的開鎖者,豐富而細微的想象力是基本的能力。開一把鎖,首先要清楚它的構造。大多數開鎖者隻會開自己拆過的鎖,對其構造固然就像對自己的手掌紋那麼清楚,但一碰到新結構的鎖就束手無策了。張全則從一開始,就強迫自己不去拆鎖來看,而是根據自己的想象判斷去摸清一把鎖的構造。這個習慣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他很自信,如果他再也不能做一個開鎖者,當一個鎖具設計師還是足夠的。問題是,設計鎖是防守,是養兵千日,而開鎖是進攻,是用兵一時,當然是後者更有意思。
五分鍾後,張全已經在腦中勾勒出了若幹幅設計草圖,他比較著,試探著,最後選定了一種,根據這把鎖的體積、材料,功能,這種設計方案是最佳方案。張全開始覺得有了三分把握。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真正的方案並不是他想象的方案。但張全不考慮這種情況,如果是這樣,說明這把鎖設計得有問題,或者,說明他本人技藝不精,無論是什麼,他都無怨無悔。
門外的三個裁判看到室內的情形,知道高手來了。他們看過了數十人的表演,已經總結出了一條規律:那些一上來就急吼吼地又摸又試的家夥,多半一出手就被殺掉,而那些不急不忙,動作緩和的人,往往能支持到後半程。曾經有一個河南來的高手,觀察了26分鍾才出手,而且居然繞過了報警器,隻差一點就衝刺成功了。看到張全沉靜如水的樣子,一個裁判趕忙請副總經理喬漫石過來看,因為喬漫石交代過,碰到高手,一定要叫他。
很快,張全製定了解鎖方案,繞過報警器難度太大,而且始終承受巨大的風險,幾乎不可能成功,他決定直接在鎖裏切斷報警器,這同樣風險巨大,但成就成,敗就敗,機率高了很多。
他終於取出口袋裏的“冰淇淋”,旋了兩下,在其結構複雜的頭部扳出一根絕緣軟絲,輕輕地探入鎖內。果然,那個報警器的觸點就在鎖道壁的小凹槽裏,原配的鑰匙進入不會碰到,但如有異物探入,很容易將之碰離原位,隻要它偏離不到一毫米的距離,就必然觸及金屬壁而連通報警電路。如果異物本身就是金屬材料,則直接觸發。
室外的喬漫石和三個裁判也緊張起來,他們雖然完全不知道狀況,但張全的表情、動作給了他們一種感覺:或許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能行?
張全此刻閉上了眼,完全憑借手上的感覺和腦中那幅設計圖在操作。他以極輕柔的手法探出那個小疙瘩——報警器的位置,然後輕輕抖動絲線,把線頭上的一個小扣,抖開到合適大小,慢慢套上那小疙瘩,然後慢慢擰緊。
一絲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出來。決定成敗的一刻到了,張全心中默念一、二、三,以令人完全看不清的手法一抖一拉,但聽一聲極細的脆響,那個小疙瘩應手而落。
幾股汗同時從張全身上湧了出來,剛才那一下看似輕巧,但刹那間施於報警器上的力量足有幾百斤。張全暗叫一聲僥幸,這一下的角度、方位雖然計算得不差,但出手時如果有絲毫拖泥帶水或者角度偏離,此刻早已是警鈴大作了。好在賭博成功,蛇頭被斬,蛇身已經陷於癱瘓。
接下去的工作,張全是麵帶微笑完成的。室外的喬漫石和幾個裁判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對他幾個雜耍般的動作驚歎不已。再看到張全的表情時,喬漫石預感到,他能成功。
當指針指向十五分鍾的時候,隻聽門鎖一響,張全推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