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巨大辦公桌上的電話又響了,女秘書雅子說,有個姓孫的人,說是您的老朋友。丁家齊略一思索,吩咐接進來。
“安哥,我是小孫。”
丁家齊皺起眉頭,他已習慣了“丁總”的稱呼,這個散發著黑色味道的“安哥”聽起來非常刺耳,盡管他本名叫丁淮安。
“什麼事?”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情感。
“安哥,出大事了,馬哥前天被條子拿住了——”“告訴我你的電話,我打過去。”
兩分鍾後,丁家齊用一條無法被跟蹤和記錄的專線打了過去。
“安哥,馬哥這次事太大了,連夜就轉到了紅山監獄。這次進去肯定是有死無生了,除非是,越獄。”
丁家齊一言不發。
“我們都計劃好了,就是缺一個開鎖的高手。北方有消息,說能請出鎖神,開價是500萬。這筆錢兄弟們實在拿不出來,所以,想請安哥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能幫把手。”
“胡鬧,那是國家特級監獄,劫獄是多大的罪名你們不知道嗎?”
“安哥,我們實在是沒辦法,馬哥平常待大夥不薄,就跟您當初一個樣啊。現在見死不救,我們還算是人嗎?”
丁家齊最不願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他在心裏惱怒地暗罵。人的過去是永遠無法抹平的,他曾經盤算著徹底拋棄過去,但那顯然毫無可能。這些年,他的潛意識裏一直有隻警鈴,提醒他過去的麻煩不會了結。今天,警鈴終於響了。
“安哥,救馬哥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在裏麵多呆一天,兄弟們就危險一天,包括安哥你呀。”
丁家齊一開始就想到了,在瞬間的利弊判斷中,他知道,這個忙不能不幫。
“鎖神是什麼人?”他問。
“我們打聽了很多地方,說法很多,大概是個50多歲的老頭,行蹤不定。北方的消息說,他最近在上海一帶活動,錢一到,馬上就能出手。”
“錢我出,我的人會把它轉到一個地方,由鎖神直接去取。具體方法,晚上我會告訴你。我希望這事快點辦成,三天內給我答複。”
“行。謝謝了,安哥。”
“我要最好的答複,對我們來說最好的。你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安哥。”
“辦完這件事,我希望你們幾個老家夥出去避一避。”
“我也早想,可是——”
“錢我出。”
電話迅速掛斷了。
丁家齊疲憊地閉上眼睛。他信得過馬大希,在似乎總也望不到頭的黑暗歲月裏,他們曾經相互依偎和鼓勵,並且有過命的交情。六年前他曾邀請馬大希同時引退,但接替他成為黑幫老大的誘惑使馬大希錯過了這次機會。可憐的人,丁家齊想。
馬大希值得信任,但現實總是無情的,在他看來,目前的情況下,這份信任隻有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內,他需要一個好的答複。他對自己以前的幹將孫玉虎也有信心,不過,任何事情都有萬一,他還得做另一手準備。
想到這裏,丁家齊生出一股無比懊喪的感覺。曆史不會消亡,它時刻橫亙在現實的路上,引領著未來的冥冥的時空。丁家齊開始默默禱告,他希望孫玉虎爭氣,為此他願意花更多的錢。
他太了解孫玉虎了,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必關注過程,他隻要一個結果,所以在劃出那500萬的時候,他一絲猶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