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鎖12
一周之後,那個叫劉雲飛的銀行職員突然在夢中看見了天使安琪,她端上來一大碗湯,自己喝下去後動彈不得。安琪忽然拔出一把刀……
又過了兩天,備受這個夢境困擾的他走進公安局刑警支隊,對副隊長蔣誌成說了他的懷疑。蔣誌成開始調查安琪,結果發現這是一個捏造的人物,她從網上購買了許多用於易容改裝和偽造證件的小玩意。事情清楚了,就是她。令人鬱悶的是,她的郵購地址隻是一個付費郵政信箱。一條最接近的線索再次失去意義,安琪的形象隻能永遠停留劉雲飛的腦海中。
一個月後,蔣誌成接到了新的案子,這意味著這起特大銀行竊案的偵查告一段落。他輸了。
張全無來由地大病一場,病好之後,他又背上沉重的工具箱,操起替人開鎖的行當。他還不能停手,生活還要繼續,警方還在觀察。
他開鎖的動作明顯比過去緩慢得多,而且他自行車後座的長釺派上了用場,幾乎每一次都是以把鎖撬壞而收場,因為那已不是真正的“開鎖”,隻是破壞而已。很快,找他開鎖的顧客少了很多,這是他為自己的誓言付出的第一個代價。
惟一令他高興的是,張放在他的極力勸說下參加了高考,而且成績遠超重點分數線。
易婷婷經常和張全保持聯係。在他生病期間,她甚至多少扮演了一個親人的角色。她當然不是對每個采訪對象都這樣,但她相信張全值得她這樣做,他背後一定還有更多的故事,如果有足夠的耐心,是可以挖出來的。
這天,易婷婷第一次接到了張全打來的電話。看到這個號碼,她一陣興奮。張全在電話裏說,張放的錄取通知書到了,上海交通大學,但是張放順手就把通知書撕了。張全有點遲疑地說,你能替我開導開導他嗎?
作為記者的那股興奮迅速消退了,不過易婷婷也挺高興,起碼,這說明她在張全的生活中有了份量。
張放很難被說動,這一點易婷婷早就清楚得很,但當她麵對他時,才發現原來是如此之難。張放倒不是像很多心理障礙者那樣難以溝通,他機敏鋒銳,你一張口,他就知道了你接下來將要長篇大論的是什麼;同樣,他的話也是言簡意賅,幾個字就把你堵死了。看著對方懶洋洋的目光和嘴角的那撇譏誚之意,易婷婷心中暗怒。但畢竟,她比對方年長十歲,有著不計其數的與人溝通的經驗,她決定給他點顏色看看。
“我聽你父親說,他砸鍋賣鐵也要供你上大學。”
“請你勸勸他,放著好日子不過,何苦呢。”
“我是要勸勸他,我看他一分錢都不要給你,你以為自己是誰,不出三天,你就會和那些坐在街角的民工一樣,乖乖地去做別人讓你做的事。”
“你是想激我嗎?”
“是又如何?你害怕嗎?一個人在大上海的十裏洋場,身無分文,舉目無親?”
張放點點頭:“好,不就是上個大學嗎?可以,反正我也沒什麼其他事做。我隻有一個條件,就是我爸不許給我一分錢,如果我收到了他的錢,我就可以自由退學。你做見證,怎麼樣?”
易婷婷又驚又怒又笑,這家夥真是個怪胎!她強忍著不讓他看出來自己的情緒,故作輕鬆地說:“OK,成交。”
張全聽到這筆交易的時候有點氣急敗壞了,這個沉穩的中年漢子劇烈地抖動著胳膊,有點像潑婦罵街時的架式。“胡鬧!這是開玩笑嘛!你怎麼,怎麼能跟小孩子一樣鬧呢?”
易婷婷麵不改色:“沒辦法,我隻有這一招。你是讓我勸他上大學,無論如何我辦到了。令郎是個什麼樣的角色,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如果你覺得這樣不行,可以接著勸。”
張全捂住頭一屁股坐下,看得易婷婷又可憐又可笑。
張放如約上學去了,留給張全一份就讀約定和一張1萬塊錢的借條。作為那個約定的捆綁條款,張全要求張放每個月給他寫一封信,並且保證不能以違法手段去賺錢。這個條款多少讓他放心了點。
兒子走了,張全工作起來更是心不在焉。一天晚上,他打開工具箱找東西時,才發現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就放在那裏的紙袋。他打開一看,整整十萬元。
這是那人答應過給他的酬勞。
張全仔細回憶,很可能是白天一位獨居的年輕男子趁自己給他開鎖時放進去的。第二天,他跑去那家找人,可主人是位女士,說自己昨天根本不在家。
張全明白了。
怠工兩天後,他帶著這十萬塊錢離開了海欣。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連易婷婷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