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結局(上)(2 / 2)

鼻尖一酸,有滾燙的淚珠從臉上劃過,齊辭予慌忙抬起衣袖擦拭,一扭頭,看到陸卿衣略帶笑意的臉,難得的又羞又怒:“風太大了,刮得朕臉疼!”

陸卿衣說:“嗯,我知道,我信你。”

齊辭予感覺心口更塞了,瞪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到了鳳儀宮,齊辭予直直的就走去了陸卿衣的寢殿,惹得一幹人驚訝不已,要知道除了曹全離開的那晚,齊辭予從沒留宿過陸卿衣這兒。

“什麼吃的喝的用的都不必送進來,朕與陸大人有話要談。”齊辭予一句話斷絕了各種貼心服務,把人都趕了出去。

陸卿衣又點了幾支蠟燭,照的屋內更亮堂了,他本有一肚子話要跟齊辭予說,可現在終於見上麵了,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兩人同時開口:

“阿予……”

“陸卿衣——”

齊辭予討厭這樣的默契,皺眉道:“你先說。”

陸卿衣艱澀的開口:“阿予,你還恨我嗎?”

齊辭予連思索都沒經過,直接搖搖頭,“不恨了。”

恨他嗎?也許是恨過,國破家亡的時候恨過,身受重傷時恨過,但後來就不恨了,仇恨驅使自己發奮,可仇恨不是生活的全部。大齊複國以來,齊辭予已經很少想起如何恨一個人了,但她曾經發誓要以陸卿衣的血祭奠先烈和戰死沙場的將士,便不會食言。

陸卿衣解脫般笑了,他的容貌本就清俊非常,此時一笑更是驚豔,燈下看美人,更為他添上了一層朦朧之色,他說:“真好,我終於等到你這句話了。”

齊辭予沉默的看著他。

陸卿衣笑著笑著,眼角卻閃現出了淚光:“可是我寧願你繼續恨我,阿予,我就要死了,你恨我吧,這樣你一輩子都不會忘了我,我什麼都不怕,我隻怕你忘了我。阿予,秦緒的骨灰你收在寢殿裏,對不對?你把我的和他的放在一起,好不好?”

秦緒的名字觸犯了齊辭予心底的傷口,她盯著陸卿衣泛紅的眼眶好一陣子,緩緩開口:“不,你不配。”

你不配,不配和秦緒相提並論。

陸卿衣讀懂了這句話,心頭疼的仿佛在滴血:“為什麼?阿予,我比他更愛你!”

“愛?你真的知道什麼是愛?”齊辭予說:“秦緒比你好的多,我真恨自己當初瞎了眼,喜歡上了你!我真恨自己為什麼哭著求著要解除和秦緒的婚約!秦緒陪了我這麼多年,到頭來,卻被你和我害死了,陸卿衣我告訴你,你別再提秦緒了,我怕我控製不住現在就殺了你!”

“……”陸卿衣張了張嘴,臉色蒼白,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秦緒是禁忌,是傷疤。麵對這兩個字,齊辭予總是像一隻烏龜,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觸碰,可一碰就會重新縮回殼中,她沒有勇氣直麵過去,隻能借著虛張聲勢來掩飾恐懼。

顏夏曾經質問過齊辭予,秦緒到底算她的什麼?她說:“是兄長,是依靠,是左膀右臂。”那時候秦緒就站在後麵,她說完轉頭便看到了他,但他沒有發表評論,隻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顏夏說:“可惜這些都不是師兄想要的答案,阿予,師兄總有一天會毀在你手裏。”

一語成讖。

顏夏那時候也許隻是隨口感歎一番,可是真的變成了現實。

齊辭予拚命眨眼控回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手掌心幾乎要被自己掐出血來。對麵的陸卿衣低著頭,青筋暴起的額角顯示他並不輕鬆。

秦緒活著時,在跟陸卿衣爭,他死後,陸卿衣在跟他爭,可是誰輸誰贏已經不言而喻,撬動已逝之人的位置,太難。

又一道打更聲響起,齊辭予道:“陸卿衣,我父皇在位時,不說政紀斐然,但也稱得上少有的明君,勤政愛民,你為何生出了逆反之心?你拒絕讓我去求賜婚,我當你是想先考取功名再來娶我,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恐怕是嫌駙馬的官不大、權輕位卑?陸卿衣,你利用我時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

陸卿衣抬起頭,一字一句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好,好!咱們太廟再見,希望你那時還和現在一樣灑脫!”齊辭予憤然拂袖而去。

說什麼不在意?倘若真不在意了,怎麼還會三番五次的質問當初?齊辭予從未真正放下過去,放下感情,心境逐漸荒涼,但仍舊輕易的可以被陸卿衣簡單的一句話挑起怒火。將死之人,其言也善,這是最後一次,她終於可以死心了。

陸卿衣起身,慢騰騰的走向門外,齊辭予的身影越來越遠了,而東方,隱隱透露出魚肚白。